大晋王朝太康八年。
威名天下长风军,无愧天下第一师之名,在大将军柳长风领军下。以一国之力,抗衡六国围攻,且大获全胜。压抑许久的晋国人,随着长风军的胜利,可谓是举国欢庆。
晋国百姓正沉浸于喜悦之中时,宫廷中却传来柳长风大将军以年事已高为由,将解甲归田,隐世终老的消息。
晋国人无不悲愤,柳大将军一生戎马,年过百旬仍披甲上阵,却未能将天下一统。
秋风萧瑟,草木枯折,凄凉之意弥漫整个晋国。
在大晋王朝三凌郡泗天县,有一个名为白月镇的小镇。
白月镇临山近水,在悲凉的秋日里,山峦尽被枫叶染红,清澈的河流如同一条白色匹练般,曲折蜿蜒地萦绕着群山,晶莹的河流与绯红的山峦相衬,堪称一道美景。
山环水绕的白月镇宛如世外桃源般,平静而又安详。
“长风七日”的第一日,小小的白月镇与往常有些不同,显得更为热闹了几分。今日破晓时分,白月镇怀孕已久三位美少妇,竟然同时临盆。分别是镇上东街头打铁匠秦瘸子家、镇外赵庄的穷秀才赵状元家、白月镇第一首富林大富家。
白月镇本就地僻人少,又是号称白月镇的三枝花的美女同时临盆,这等稀奇的大好喜事,一下子就传开了,成为镇上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众人都翘首以待,看哪家有本事,能先生出个大胖子。甚至有些好赌之徒,为此还开设了赌局。
白月镇东街头大铁匠家,打铁匠秦瘸子不像往常那般上身袒露着,今日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拄着一根脚底烧黑的拐杖。原本今日不想打铁,可心中极为紧张忐忑的他,听到妻子凄惨地痛叫声,便取出那烧红的铁块捶打起来,目光时不时地朝自家屋里望去。
“哇哇……”
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响起,秦瘸子激动地向内屋跑去,连手中的铁锤都没放下,正欲推开房门时,老妪抱着婴儿出来,笑道:“是儿子,是个四肢健全儿子!”
秦瘸子脸上的笑意绽开,却见老妪脸色微变,内心一怔,连忙问道:“我夫人呢?”
“小姐她…本就身患顽疾,执意要强行生下这孩子,未能挺过去,已经……”产婆表情流露一丝歉意之意,此事虽是婉娘有意隐瞒秦瘸子,可心中却仍是觉得过意不去。
闻言,秦瘸子顿时觉得雷霆灌顶般,手中的铁锤轰然落地,砸在那空荡荡的裤腿上,口中念叨着:“本就身患顽疾?”
秦瘸子失魂落魄地冲入房屋中,看到那张惨白而又精致的脸,抱着婉娘已开始冰凉的身体,嚎啕痛哭道:“婉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老妪望着一幕,老泪情不自禁流下,怀中的孩子也随之嗷嗷大哭起来。
白月镇正大街,最大的府邸上高挂着“林府”二字,府内一片嘈杂之声,此刻林大富正在自家娘子的门外,悲恸喊道:“保我娘子,保我娘子啊,我不要儿子,不要儿子!”
春妮乃白月镇第一美女,嫁入林家多年,可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自从得知她有喜之后,林家可是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如今临盆之时,因胎儿个头过大,以致难产。
林大富几番欲冲入房中,无奈身材过于臃肿,且被家奴拉扯着,根本无法冲进去。房门之前,坐着的端详老母亲,悲怒道:“作孽啊!难道是我林家不义之事做多了,上苍要断我林家的种?”
呱呱坠地的啼哭声从房中传出,林大富顿时瘫坐在地,目光涣散,悲痛欲绝地喊道:“春妮啊,我这就去陪你!”
老太太厉声道:“儿啊!我孙子已经没有娘了,你怎忍心他再没有爹呢!”
说完,老太太蓦然站起来,瞧也不瞧林大富一眼,推开门,佝偻的身影一步步朝房中走去,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老太太不以为然,只见她接过哭声不断的孙子,重重地向那躺于床上的女子鞠躬,穆然道:“春妮,你对林家有恩啊,是林家的大恩人、大功臣。”
白月镇上几里外的赵状元家,赵状元在自家门口来回踱步,心中甚是着急和担心,别人家生小孩,都是痛苦地叫唤着,而自家娘子从羊水破后,直到产婆赶来,只听到产婆不断地说:“用力啊!用力啊!马上就快出来了……”
一直未听到娘子的声音,这让穷秀才的心犹如一张紧绷的弓弦,口中念叨着:“各路神仙保佑,一定要母子平安啊,一定要是个大胖小子,赵家九代单传,可万万不能到我这就绝了后呀!”
赵状元乃是一秀才,并无功名于身,其世代都是读书人,算是书香门第,但不知道是不是命运捉弄,赵家九代都是秀才之命,未有一人金榜题名过,其父对其寄于厚望,为其取名为状元。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九代读书的赵家自然是一贫如洗,若非青梅竹马的豆腐西施纪小花,屡屡资助贫困潦倒的赵状元,也许赵状元早就饿死了。
白月镇所有人都不明白,像纪小花这种美女,为何会死心塌非赵状元不嫁。
“相公!”屋内蓦然传来纪小花的声音,虽略显虚弱,但语气仍足。
赵状元连忙问道:“娘子可安好?”
久久未闻娘子的声音,赵状元极为担心,多次欲推门而入,可深知自己胆小,见血就晕,进入只是添乱。平日杀鸡宰鱼都是娘子来做,一想到这,心中更是觉得愧对妻子。
“相公!”纪小花再次喊道,语气变得急促,想必快要生了。
也许赵状元家九代秀才,在白月镇眼中是个笑话,可赵状元在纪小花心中,却是一道五彩斑斓的光,能够温暖自己一生的光,所以在纪小花最痛苦的时候,她心中想到是曾经那个少年,誓旦旦对她说道:“小花别哭,等我长大高中状元,我就娶你做状元夫人,那以后你就再也不用磨豆子了。”
这兴许只是年少无知的荒唐之言,可天真懵懂的纪小花信了,那时便心中暗自发誓:此生非赵状元不嫁。
可世间之事,常常不尽人意,赵状元接连三次落孙山。回村后,便整日酗酒丧志,纪小花看得十分心痛,但仍是不离不弃地照顾着他,直到纪小花的爹爹终老,纪小花觉得整个世界都一片黑暗,抱着半醉半醒的赵状元痛哭道:“我不要你做状元,只要你娶我,纵然是磨一辈子的豆子,我也觉得幸福。”
那晚,赵状元酒刚醒,便发了疯似地朝纪小花家奔去,看着愣愣失神跪于灵堂前的纪小花,见其泪痕已干,可眼眶仍有泪水在不停地打转,旋即陪着纪小花跪下,从衣袖中掏出一枝深紫色的毛笔,手指朝天,捏发誓之状,郑重地低吟道:“我赵状元对着这支祖传的毛笔发誓,不再做状元梦了,此生陪你纪小花磨豆子。小花,你可愿嫁给我?”
纪小花含着泪微微点了点头,扑入赵状元的怀中大哭了一场。
幡然醒悟的赵状元,从此痛改前非,娶了白月镇的豆腐西施为妻,开始了白日里卖字写状,晚上陪纪小花磨豆子的生活。
此时,门外的赵状元心急如焚,朝屋内喊道:“小花,我一直在门外,你一定要挺住啊!”
片刻之后,只听到产婆高呼道:“赵秀才,生了,生了,是个男婴!”
“小花可没事?”赵状元好似未听到产婆的话般,继续问道:“我家娘子可平安?”
“恭喜赵秀才,母子都平安!”产婆大声道。
赵状元这才深深地舒了口气,脑中这才反应过来产婆之前说的话,呢喃道:“男婴?”旋即面容露喜,兴奋地喊道:“小花,我们有儿子了,哈哈…我当爹了!”
激动不已的赵状元蓦然发觉屋内没有动静,心不由又一紧,只见产婆从房中走出,神情略显奇怪,吞吞吐吐地说道:“赵秀才,那孩子好像不会哭!”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震得赵状元心神一愣,作为土生土长的白月镇人,赵状元自然知晓不少民间传言,相传刚出生的婴儿,若是不会哭,注定会夭折,活不长命。
赵状元不得不信产婆之言,自己确实未听闻婴孩的哭啼之声。此刻一阵轻泣声传出,赫然出自纪小花。
赵状元顾不得那些,冲入房屋内,只见纪小花已然坐起,怀中抱着尚未睁开眼的婴儿,泪水涓涓直流,委实看得赵状元心痛,心中轻叹一声,坐于床榻之上,一把将纪小花抱入怀中,在其耳边低语道:“别哭,那些只是传言罢了,我们儿子福大命大,自有神灵护佑,不会有事的。”
说完,纪小花哭声更大了些,呜咽道:“相公,对不起!”
以此同时,不知是不是上苍怜悯赵家,襁褓中的婴儿的眼皮动了动,微微地睁开了些许,嘴唇也动了动,咋眼一看,模样赫然是笑了,这孩子生下来不哭,反而是笑。
纪小花泪眼朦胧,但却看到了这一幕,连忙推开自己的相公,拭了拭眼角泪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惊道:“相公你看,我们孩子在笑!”
莫名被推开的赵状元,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神情一怔,可听到娘子之言后,目光瞬间投向其怀中,只见婴儿舞动着小手,一脸笑意望着自己,顿时喜道:“娘子,民间传言切莫当真,我赵状元之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大,日后注定是状元之才!”
纪小花心中不敢多想,只愿日后求神拜佛,祈求保佑自己的儿子平安健康,随后目光转向赵状元,见其捂着胸口,顿时一脸自责的歉意之意,且心疼地说道:“相公,有没有伤着你?”
闻言,赵状元假装很随意地摸了摸胸口,随即将其缩回,胸膛虽隐隐作痛,但脸上并没有丝毫流露,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们母子平安,为夫高兴都来不及。”
纪小花在赵状元心中就如一朵美丽的荆棘之花,百般皆好,唯独有一点,那就是纪小花虽长清瘦,但天生有股怪力,偶尔会伤着自己,也许这与纪小花常年磨豆子有关,每每被纪小花无意弄伤时,赵状元心中更多的是自责,怪自己无能,让娘子吃苦受累。
“相公,我们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纪小花低下头问道,慈眉善目地凝视着怀中的婴儿,抚摸这那仍显褶皱尚未展开的皮肤,对着他笑了笑,怀中的婴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发出几声细微的咿咿呀呀之音,显然此刻他很开心。
赵状元沉吟不语,略微思索了少许,低吟道:“这名字我也曾想过,不过皆不太喜欢。娘子,要不你来取吧!”
“不不!我斗大个字不识一个,怎做的来这事。相公,你是读书人,还是你来取。”纪小花连忙摇头道。
“我赵状元读书二十余载,甚喜这句「青青寒木外,自与九霄邻」,便取其中「青寒」二字,做我们儿子的名字吧!”赵状元徐徐说道。
“赵青寒,赵青寒……”纪小花口中默念了几遍,欣然对着赵状元微微一笑,心中觉得相公不愧是读书人,取名字就是好听,旋即对着怀中的婴儿轻声道:“赵青寒,你看爹给你取了多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