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着的上百猿人,手中的石矛雨点般投向绿蟒,因为他们的小族长,已经被绿蟒震飞到了空中,那条绿蟒正张开血盆大口,冲向昏迷的完颜长生。然而绿蟒浑身厚实的鳞片,却不是他们投出的石矛能够击穿的,牠根本无视这些石矛。
惊心动魄的一刻,又有一道身影从湖畔射出,那是锻金蚁的身躯,牠终于赶到了湖边,终于能够从绿蟒的口中救下小猿人。
不长距离的的滚动,让牠的懊恼积蓄到了极致,能够赶在这关键的一刻冲向绿蟒,牠便觉得不虚此行。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冲动,或者是对小猿人存在的好感所致;或者是那只奋不顾身的老虎刺激了牠。
锻金蚁的身躯是异常沉重的,能够跳跃的锻金蚁,单纯从冲击力的角度来说,在这片原始丛林中就是无敌的存在。绿蟒悲剧了,牠不是第一个被锻金蚁冲撞的凶兽,但牠却没有噬金兽那异常坚硬的外壳,所以牠的下颚整个炸裂开来。
匆忙赶来的完颜仇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看到完颜长生一动不动的落向水面。而那只失去下颚的绿蟒,居然还不舍弃他唯一的血脉,蟒口如同黑洞般冲向完颜长生。肝胆欲裂的完颜仇寸步未停,借助巨大的惯性爆射而出。
湖面水浪剧烈翻滚,惊慌失措的水中生物亡命窜入水底深处。它们逃离的方向富含某种规律,纷纷避开盐水湖底部的西南面。
湖底西南方向,是一处水草覆盖的山丘,而山丘的南面,有一个巨大的洞穴。
此时,黝黑的洞穴深处亮起两盏明灯,说不出的怪异。湖水涌动间,两盏明灯冲出洞口,一头庞然大物带着无边的威势,向着水面升腾而去。
湖面的战斗刚刚开始却已经接近尾声,遭到重创的绿蟒根本无力抵挡暴怒的完颜仇。上颚处的两根獠牙已被击碎,覆盖着厚实鳞片的脑袋已经严重变形。前一刻眼球还在眼眶里,下一刻被巨力击中爆射而出,远远的落入湖中。
忽然间,绿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浑身一震,松散的身躯重新变得有力,紧紧的缠绕住完颜仇的身躯。
水面忽然间像沸水般翻腾起来,蓦然炸开,一股粗大的巨浪向上升腾起五六丈高。
巨浪轰然落下,露出原貌,只见一头足有圆桌大小的巨蟒耸立湖中。
湖畔的猿人们惊呆了,无形的凶煞气息扑面而来,一股无法匹敌的威势,压迫得他们瘫软在地。就连锻金蚁的那三个猛兽朋友,在这头凶兽面前,都只能夹起尾巴逃跑。可怜的老虎,刚才奋力一扑的英姿消失的无影无踪,瑟瑟发抖的躲进了灌木丛。
蓦然间,原始丛林安静了下来,死寂一片,唯一的响动只有那头耸立在半空的凶兽,吞吐蛇信传出的丝丝风声。
完颜仇也陷入了呆滞,高高举起的拳头忘记了砸落,甚至抓着绿蟒独角的手也松了开来。但也只是愣神的功夫,他并未失去理智,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完——颜——萍!”
一声暴喝,自完颜仇口中传出,向着远处丛林扩散开去。
呼应他的是遥远处传来的一声猿类的怒吼,但比之普通的猿人吼叫,要来得更加狂暴,更加震撼人心。
地面轻微的震动起来,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随着震动的声响越来越大,整个湖面仿佛沸腾的开水般,激起层层浪花。由远而近,传来树木不堪重负的折断倒塌声。
从高空向下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丛林间的鸟类,成群成群的飞起,惊慌失措的四散飞逃。然后便会发现远处一头巨大的,像山岳般的巨猿朝着盐水湖的方向狂奔而去。所过之处树木纷纷倒塌,浓密的丛林间,被巨猿用牠庞大的身躯生生趟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场间除了召唤巨猿的完颜仇之外,就只有长生部落几个年长的猿人猜到了真相。十四年前,那数月凄厉的哀嚎,那一日的地动山摇,此刻的他们回想起来,仍然觉得不寒而栗。
其余不明真相的猿人以及猛兽,俱都惊骇莫名。他们生活在这片原始丛林至今,何曾见过声势如此浩大的场面。就连方才气势汹汹,冲出水面五六丈高的巨蟒,此时也缩到了距离水面只有两丈来高,适才慑人的威势更是一点也没有保留。
随着成片的树木倾倒折断,好比山岳的巨猿显出真容。只有完颜仇知道,他的妻子完颜萍误食了峭壁处的野果后,真的变身成为一头山岳巨猿,万年前曾经存在过的山岳巨猿。
传说中的那个时期,山岳巨猿就是大地之神的坐骑,跺脚能踏平一座高山,伸手能撕碎一条巨龙。大地之神陨落后化为五岳神脉,山岳巨猿也从此不见了踪影。
完颜仇深知变身成为山岳巨猿的妻子能耐,松开了紧握绿蟒独角的手,紧紧的捂住双耳张开了嘴。
果不其然,山岳巨猿落地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其他的猿人和猛兽都被震翻在地,昏厥过去,身受重伤的绿蟒更是被直接震死。就连那条圆桌般粗大的巨蟒也被震落水中,掀起一番波浪,再也不见踪影。
为解救完颜长生落入湖中的锻金蚁急速的向下沉去。盐水湖湖水的浮力,对异常沉重的锻金蚁来说没有丝毫的作用,牠在湖底的淤泥中砸出了一个深坑后,渐渐地被淤泥覆盖。
与其他落水的锻金蚁一般,水底的淤泥就是它们的墓穴,稍微与它们不同的是,锻金蚁的王者从淤泥中伸出了两条触角,就成为了牠的墓碑,或许这就是锻金蚁王者的命运吧!
神念悬浮在触角间,说不出的酸涩与迷茫。
自牠从虚无中凝形,幻化出意识,初次拥有了身躯。在这具身躯内,牠体会到了诸多情感,经历过了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的成长,第一次的战斗……
直到牠成为了锻金蚁的王者,结交到了几个慵懒的朋友。牠欢喜过,逗弄过,甚至厌恶过。直到真正要失去的时候,牠才体会到了伤感,体会到了不舍。
许久,牠才缓缓的向着水面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