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渐暗,司马睿乘着舟沿江而上,遁入一片竹林。不远处小筑旁竖着一块墓碑。
耳边悠悠传来丝竹之声,不远处又添了几座新冢,漆黑的纸钱残片飞舞在风中,想起当年怀抱着她,共奏高山流水,犹如南柯一梦遥远的如同从来没存在过。
曾以为自己心猿会永远锁上,可是现在又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生命中,“梦儿,我对不起你,你会怪我吗?”
远远的看见,他孤独的站立于墓碑前,月下萤火照亮了他缱绻的寂寞。
桃夭款款上前,与他并排站在一起,望着这位红颜薄命的女子。
天人永隔,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良久,司马睿对她轻轻吐出几个字,“你现在是皇后了,你可满意?”
桃夭静静用袖口擦拭着墓碑边的青苔,“谁说我是皇后,这世上除了虞梦儿,谁还有资格做皇后。”
“淳儿?”
“不用说了,我了解,”桃夭温暖的手握着她,“我不在乎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就让虞妃永远留在你心里深处,我甚至不在乎做她影子,只要你开心,你开心就好。答应我,永远不要立任何女子为后,因为她是你的结发妻子,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是那不是委屈了你?”司马睿说。
桃夭笑了,“在淳儿家乡,妻子不称妻子,而是称呼夫人,你还可以封我为夫人呀。”
司马睿仰起脸,揽过她的肩膀,对着苍穹叹道,“好,我司马睿今天就对着皇天后土发誓,封郑氏雅淳为夫人,今生永不立后。”
桃夭会心一笑,“既然你叫我夫人,希望你能依我三件事。”
司马睿示意她往下说。
她眨眨眼,“王导可谓再世管仲,请你重用他;得到江山后,请你善待百姓。”
“这两件事不消你担心,我自会做到,”司马睿抬起眼眸,温润的说,“第三件事情是?”
“是吗?”桃夭摇头,晚年的司马睿似乎猜忌王导很深,总是担忧王家的权利大过了皇权,弄得朝廷人心惶惶。
“第三件事是,如果你看到一颗叫做牛斗的灵珠,请把它送给我。”她郑重其事的说。
“这时为何?”司马睿不解的看着她。
桃夭心虚的笑笑,“你我夫妻一场,连颗珠子都舍不得,未免太小气了。”
司马睿摸摸她柔顺的长发,“夫人多虑了,就是让为夫给你摘天上的月亮,也是可以的。”
事实证明,王导的确是司马睿登基的大功臣。这年的三月初三,按照当地的风俗,百姓和官员都要到江边去求福消灾。王导让司马睿坐上华丽的轿子,高擎着琅琊王的旗号,并布置有仪仗队鸣锣开道,王导、王敦侍立两旁,北方来的大官、名士,也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后面,排成一支十分威武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往江边,迤逦有一里多长。
司马睿、王导他们故意绕道走建康城里最繁华的街道,这一天,在建康城里看热闹的人本来就多,大家看到这种从来没见过的大排场,都轰动了,纷纷围观,人声鼎沸。江南有名的士族地主顾荣等听到这个消息,从门缝里偷偷张望。他们一看这个阵势,都被镇住了,又见王导、王敦这些有声望的人对司马睿毕恭毕敬,大吃一惊,怕自己怠慢了司马睿,都纷纷出来迎接,拜见司马睿。
这一闹,司马睿在江南土族中的威望大大提高了。王导接着又劝司马睿说:“顾荣、贺循是这一带的名士。只要把这两人拉拢过来,就不愁别人不紧跟我们。”
司马睿马上派王导上门请顾荣、贺循出来做官,两个人都很高兴地接受了官职,并开始在江南士族中大力推崇司马睿。打这以后,江南大族纷纷拥护司马睿,司马睿在建康也就站稳了脚跟。
北方大乱以后,北方的士族纷纷逃到江南避难。王导又劝说司马睿要及时救济他们,并把他们中间有名望的人都吸收到王府来。司马睿听从了他的建议,前前后后吸收了大量的北方士族,深得他们的欢心。就这样,司马睿靠着王导的安排,既拉拢了江南的士族,又吸收了北方的人才,他的地位更加巩固了。
一年后,羽翼已丰的司马睿正式举行登基大典,登基那天,他特地派使者,捧着皇后的玺绶告祭太庙。追谥虞梦儿为“元敬皇后”。宣布不再立后。王导和文武官员都进宫来朝见和觐礼,其中一位官员献上一颗举世珍稀的灵珠,虔诚的匍匐在地上徐徐道来,“此灵珠名为“牛斗”,洛阳大乱时被微臣一个心腹带出了皇宫,传言得到此灵珠的人必将成为真龙天子,微臣特献给皇上,象征着牛氏皇权归位,是众望所归。”
司马睿皇袍加身,头戴黄金白玉头冠,坐在王庭之上,器宇轩昂。
桃夭站在他身边,一脸明媚的笑。
那颗灵珠,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