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孝庄太后带着两个侍女,福意姑姑,小喜子公公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灵鹫寺。
桃夭送别了孝庄,就一直站在灵鹫寺的汉白玉围栏边等待那位“宫人”到来。此时正值清晨,方圆一片静谧,视野格外辽阔,只有几棵杉树稀稀落落的栽种在围栏边,今日宫女兆莲替她换上了一件桃红色两滚三镶碎花对襟上衣,桃红色鎏金层叠纱裙,在这个宁静清幽的早晨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不一会,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雨由小变大,像天空撒了把豆子般在地上噼里啪啦的跳跃,桃夭折回去拿伞,迎面遇到兆莲,兆莲一面替桃夭擦拭身上的湿雨残痕,一面劝到,“娘娘这梅雨时节最易得风寒了,看样**里的人今天是不会来了,不如娘娘在屋里好生歇息罢。”
桃夭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想起太后对她的嘱咐,便笑着说:“太后娘娘交代的事情本宫怎么能怠慢呢?今天天气如此恶劣,你就别跟着本宫了,本宫出去再等一会就回来。”
说完,便径直跨出门去。
透过灰色迷茫的雨幕,从下往上望去,汉白玉围栏的大殿广场前还是一片寂寥,却多出一抹紫色的背影斜斜的站立于杉树边,器宇轩昂的姿态让桃夭眼前一惊。
那抹背影何其熟悉!
她急速踏上高高的云梯,宛如在白昼天空中翻飞的雨燕,矫捷灵动,雕花的围栏离她越来越近,她来不及细看,一心只想着快快将伞撑到他的头顶,好为他遮蔽这湿湿的风雨。
终于,她将伞撑到他的头顶,露出一丝忧伤的微笑,他转过头来,怔怔的神情惊为天人,他眼中的她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姣美的容颜不比任何一位宫中女子逊色,那明艳的桃红色像极了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桃花云林,活生生的幻化***在他的面前。
可是她眼中的失望,竟然如此浓烈。
桃夭打量着他,“你是宫中派来的人吗?”
纤细如雪的手腕紧紧的握着那把江南荷花烟云伞,伞阻挡了外界的一切,使得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有他们相对而言。
男子微微一笑,薄薄的唇抿成一种优雅的弧度,他穿一袭紫色马蹄袖刺绣团扇袍褂,腰束衣带,手持一把白绸黑字扇,头戴一顶蓝宝石镶制的凉帽,修眉浅瞳,气度不凡。
“姑娘贵姓?为何见到我如此惊讶?该不会是错把在下当成了故人吧!”
“我认错人了!”她静静的凝视着他,“听闻树影动,疑是故人来,芳仪失礼了。”
男子不以为忤,反而颇有兴致的说:“在下姓叶名宣,是大内侍卫统领,奉皇上之命特意来接太后回宫。”
桃夭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回到,“恐怕叶公子来迟了一步,今天太后刚刚走。”
叶宣吃了一惊,“当真如此巧合?姑娘你莫不是糊弄在下?”
桃夭忍住笑意,“这佛门清净地方,芳仪不打诳语,太后早知道叶公子要来,特意要桃夭转告,皇上如果不改变主意绝不回宫。”
叶宣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笑意,“此话当真?”
桃夭点点头,“话已转告,叶公子请回吧!”
叶宣慢悠悠的问道,“姑娘名叫芳仪?是芳草连天,仪态万千的芳仪?”
桃夭听出这话带有揶揄调戏的意味,便不耐道,“是芳草连天还是仪态万千又与你何干?”
叶宣负手笑道,“难道芳仪姑娘不想知道太后所谓何事?”
桃夭杏眼一转,“太后所谓何事,岂是我能知道的?关我何事?”
叶宣将扇打开,调笑到,“性子如此泼辣,难怪皇上不依太后之见用凤舆将娘娘接回去。”
桃夭脸一沉,原来是孝庄以不把赫舍里接回去自己也不回去作要挟,逼玄烨就范呢!
她将伞塞到叶宣手里,“回去转告玄烨,我才不稀罕皇宫那个破地方!想让我回去要么他请八抬大轿来抬,要么一拍两撒,让玄烨写休书休了吧!”
“一拍两散?”叶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为什么不敢?”桃夭转头唾弃到,“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后名号不就是一个虚名,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虚名浪费去自己大好时光,迎合奉承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
叶宣随即点头,“很好,冲你这番话,也许皇上真的会派八抬大轿来接你!”
桃夭懒得再跟他多说,转身就走,娇小玲珑的背影很快与雨幕融为一体,看着那抹桃红渐渐隐去,直到不见。
叶宣嘴角渐渐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