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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 烛阴(下)

我激动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石棺开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波动,反而十分平淡,只有棺盖砸落在地发出的那声沉闷声响。

那个少年见到石棺开启,不由走过去探头往里面看了一下。

我嘴角翘了翘,他一定会被我肉身的绝世风采所惊艳的。果然,他在看了石棺里面的事物之后,双眼猛然大睁,一副震惊无比的模样。

我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真是没见过世面,竟然被我的肉身惊艳成这个样子。

“里、里、里、里面……”他移开了视线,看着我,一脸心惊胆战地猛指石棺,“里、面——”

我摇了摇头,“吓成这个样子。”说着我飘到了棺材上方,满怀激动地看向我的肉身。说起来,我已经千年没见过我的肉身了。

然而,当我看到石棺里面的事物后,我的眼睛猛然睁大——跟刚刚那个少年的表情一模一样。

映入眼前的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肉身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条龙的形状,但是肉身已经腐烂了,原本强大的血肉上长满了恶心的长毛,除了依然明亮的眼睛之外,我的肉身已经完全不能使用了。

而眼睛之所以能够千年不腐,是因为当年我正是用那双瞳孔凝练“至阳之炙”,这使得双目保存了下来。不过也唯有双目了。

我愣了愣,那个臭道士毁不掉我的肉身,雷劫毁不了我的肉身,但是我那永世不灭的肉身却在这千年的时光中化作了腐朽。千年,不长却已是永恒,原来时间可以磨灭世上任何的一切,即便是所谓的“永世”也会在千载之中化作虚无。

“……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真的是你的肉身吗?”那个少年小心翼翼地朝我问道。

此刻我已经万念俱灰,没有理会他,径自飘到掉落在远处的石壁旁,神色恹恹。

“喂,你不要放弃啊!”他跑到我身边安慰着我,“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你可是很厉害的上古妖兽啊!”

我勉强笑了一下,没想到我现在竟然会被一个凡人安慰着。这算是上天对我的讽刺吗?

“而且肉身毁了就没有办法了吗?”他一个劲地开导我,“我记得玄幻小说里面都有写过一种叫做‘夺舍’的法术。”

听到夺舍两个字,我灵机一动,缓缓扭头看向那个少年。他倒是提醒我了。

“你可以去外面随便找一个人,然后夺舍他的身子——”他说着无意间瞥见我的眼睛,旋即声音戛然而止。

“额……”他心虚地问道,“你看我干嘛……”

我尽量温和地朝他笑道,“你继续说。”但其实,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话说……”他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四下望了望,然后朝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能不能先送我离开这个溶洞?”

我笑着看向他,“你说呢?”灿烂的笑容显示在我此刻苍白的稚嫩脸上,显得诡异无比。

他打了一个哆嗦,一声不吭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再也等不了了。虽然这个少年刚刚帮助了我,但是我的魂魄已经离开肉身太久了,我的魂髓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此时此刻,我急需一个肉身。普通的肉体当然是不可能的,当然这个少年拥有的那种体质完全可以承受我的魂魄。

我缓缓飘到半空中,含笑看向那个少年。

少年连连倒退了许多步,“喂喂,别开玩笑了!我刚刚可是在帮你啊!”

对于夺舍他的肉身,我没有一丝的愧疚。毕竟作为一只上古妖兽,我实在难以对人类生出愧疚之情。我控制着魂魄朝他飘去,尽量压抑住狂喜的心情。

“救命啊——!”那个少年转身就跑。

“定!”

我施展法术定住他的身体,他的身子定格在跑步的动作。我漂浮到他的身旁,指尖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睡吧。”

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朦胧。我解除定身术,他晃了晃脑袋,眼皮缓缓垂下,然后砰地一声昏倒在地上。

……

我将那个少年的身体拖到石棺旁边,虽然决定夺舍他的肉身,但是在这之前我决定将我原来的肉身遗留下来的两颗眼珠的其中一颗移植到这个少年的右眼。毕竟这个少年虽然体质特殊,但仍是弱小的人类,使用起来会有些不方便,如果能够使用我原本的瞳孔,那么就轻松多了。

移植眼珠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即便是我这样的上古妖兽来做这种事情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而至于过程如何,我就不便多说了,这个过程可以用简单的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恶心。

少年的身上刚换上我的眼珠还不太适应,我的血脉太过霸道,眼睛周围的血管膨胀得十分厉害,看上去就好像随时要爆炸的模样。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我眼珠中的妖力通过人类脆弱的血管流入他的体内——这是妖瞳在他的身体相互契合,如果他的身体无法承受我瞳孔中所带的妖力,那么他将会血管爆裂而亡,而我则会失去好不容易找来的好肉身。

不过好在虽然惊险,他的身体安然无恙地承受了下来。

他眼睛周围的血管缓缓地恢复了原状,他的眼皮缓缓闭上,遮住了我为这个肉身换上的血红色的瞳孔。

我看了看手上的另一颗眼珠,迟疑了一下。仅仅只是换上一颗眼珠,他的身体就已经受不了了,如果将另一个眼珠也换了的话,那么他一定会爆体而亡。我放弃了为他将另一个眼珠也换了的想法,将另一颗眼珠放回石棺,然后我将石棺的棺盖合了上去。

石棺已经打开了一次,封印已破,从现在开始,这个石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石棺而已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石棺,然后将视线投向地上躺着的昏迷着的少年。我口中默默念了一段咒语,魂魄飘到他的身前,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画了一个“魂”字,接着在魂字的旁边画上繁复的符文,符文朝着八个方向分别延伸,象征“乾”、“坤”、“震”、“兑”、“坎”、“离”、“艮”、“巽”。

其中有关“离”的符文指向他的“神阙”。

我看了看时辰,现在乃是巳时,马上就要午时了。到了午时,正是我夺舍之时。

我压抑住内心的紧张。夺舍乃是夺天地造化之术,凶险异常,施展此术的时候必须要非常的小心。而施展的时辰也十分重要。比如我乃是阳极的上古神兽,属火,为“离”,那么我夺舍的最佳时辰便是午时。

我细细算了一下,心中默数时辰。

三。

我深呼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

二。

我伸出食指以及中指,点在少年额头上的“魂”字上。

一!

——午时已到!

我的眼睛猛然大睁,口中默诵咒语,秘术&夺舍发动!

“咻——!”

我的魂魄在这一瞬间通过少年额头的魂字化作一道银光进入他的眉心印堂处。这个位置,在修仙者眼中又被叫做“灵池”穴,乃是魂之根本,识海所在!

………

我的魂魄穿越少年的灵池穴来到了他的识海所在。令我吃惊的是,少年的识海异常的巨大,我悬浮在识海上方,却一眼望不到头,仿佛这个识海根本没有尽头,入眼处是一片蓝色的汪洋大海。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少年的识海怎么如此巨大?识海乃是隐匿“魂髓”之地,这个少年的识海如此广阔,我该如何寻找到他的魂髓所在?

不过很快,我就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了。

少年的识海忽然发出一阵巨大的波动,海水不断地翻涌。旋即,在我的正下方的那片海域开始旋转起来。起初旋转的速度还很慢,但到了后来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黑漆漆一片,不知通向哪里。

我感到从那个漩涡中传来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我的魂魄竟然不受控制地被那个漩涡拉扯而去。

我的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少年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也许我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对我来说最为危险的地方!

我焦急地想要摆脱那股拉扯之力,然而那个漩涡越来越快,吸扯之力也越来越强,我感觉对魂魄的掌控越来越弱,终于,我的魂魄不受控制地被扯进了那个漆黑得漩涡里面。

“啊——!”

我只来得及发出一阵叫声,旋即就被无尽的漆黑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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