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悲伤
James 呆呆的坐在街区距离他家最近的小教堂里，两只眼睛里充满着泪水。
周五的下午，小小的教堂除了James再没有其它人，平时拥挤的空间，此时居然显得空荡荡的。一排排棕色的实木靠背长椅上被岁月涂抹上一层亮色，分列左右整齐的摆放在教堂的大厅里，中间空出的位置自然的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过道。斜长的屋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完全展示屋顶原木的颜色，只是顺着过道的上方间隔的安装着三盏古色古香的吊灯。黑色的镔铁吊臂、灯座和乳白色的玻璃灯盏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即便是下午灯光并没有点亮，你也依然还是能够感受到这些灯具给你带来的坚固和温暖。
红、蓝、白玻璃相间的窗户微微敞开着，露出一道小小的缝隙，午后的阳光恰好穿过这道缝隙斜射在James的身上，然后在地上形成一道不长不短的影子。空气中细小的灰尘在这束鲜亮的阳光里，时而缓慢时而迅速的跳跃着，似乎被注入了神秘的力量。
James面前是一道弧形的墙面，墙上简单的彩绘蓝天和白云，衬托出宁静、祥和，墙前面是圣母玛丽亚的雕像。仁慈的圣母身着白色的长袍，身上披着蓝色的披肩，怀里抱着幼小的圣子。圣母玛丽亚的头部轻轻的斜侧，无限怜爱的注视着怀里自己的孩子。
James凝视着圣母玛丽亚的雕像，眼泪从他眼角静静的流出，心中的痛苦使他震颤不已。他双手握在一起，食指交叉然后贴近自己的下颚，心中无声的祈祷：“仁慈的、无所不能的圣母啊，求你保佑我可怜的儿子吧，让他早日脱离烦恼。如果真的有罪过，就让我来承担吧。”祈祷完后，James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他并没有起身离开教堂，而是继续坐在凳子上沉思起来。
昨天早晨James从熟睡中醒来，妻子珍妮背对着他，依然还在沉沉的在梦里。James轻轻的吻了一下珍妮的脸颊，珍妮没有反应。James就顺手在她光溜溜的臀部摩挲了起来，光滑、质感、弹性的感觉交错从James的手掌和手背清晰的传递到他的大脑。珍妮也逐渐在他的逗弄中醒了过来，但她并不想接受James的这份热情，昨夜经过James三次疯狂的进攻，珍妮已经十分疲惫不堪。她温柔的用手推开了James的坏手，然后将身体向着远离James的方向移动了一点，换了一种姿势平躺在那里，几乎一瞬间珍妮又一次进入梦乡。而即便如此并没有阻止James心中已经躁动的念头，珍妮睡姿的改变反而让他更加方便。他的手顺势跟随珍妮的方向向前延伸一步，刚好到达珍妮的柔软湿润的私处。James肯定不会就此停止，他只是将刚才的全部手指的集体行动变成四个手指单独的分开运动。珍妮很快又被他骚扰的醒了过来，又一次推开了James的手，这一次的力量明显比上一次大了很多。这下James明确的知道，起码今天早上是不会再有可能了，他的脸色马上暗淡了下来。珍妮观察到丈夫表情的变化，于是拉过James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轻吻了一下说：“亲爱的，如果你真的还有发泄不完的精力的话，你为什么不去把家里的花园修整一下？”
听到花园两个字，James调皮的一笑：“我刚才不就是想整理咱们家的花园吗？”
珍妮这下打了一下James的手，嗔怪的说道：“我说的是窗户外面的花园！”看到James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珍妮趁机说道：“你平时不在家，你不知道我们家的花园的草坪被邻居嘲笑了多少次？难得你回来，就去做一些男人该做的事情吧！”
听到这里，James感到一阵的愧疚，自己平时都常驻阿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珍妮一个人操持，修剪草坪这种体力活她确实做起来力不从心。他连忙下了床，套起衣裤，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头部摆出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大声说道：“放心吧，珍妮女王，你英勇的飞行员James上尉将会立即出动，把花园里的草坪轰炸的干干净净。”
珍妮看到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音，然后说道：“那你就马上行动吧。”
来到楼下的仓库，James才发现家里的除草机居然没有汽油，他心里嘀咕着：“珍妮这傻丫头，估计都不知道锄草机是需要加油的，这台锄草机估计还是自己上次回来时去加的油吧。”
看着这台需要加油的锄草机，还有被扔在仓库角落里的另外一台手动锄草机，James犯了难。自动锄草机锄草速度快，但需要开车到几公里以外的镇上去加油，并且自己还要一个人把这个死沉死沉的家伙拖上拖下皮卡车；手动锄草机虽然不用加油，但是那可真的是要全部要用体力啊。衡量了半天James终于还是决定在明天陪珍妮去超市的时候，顺便带上锄草机去加油，这次就用这台手动锄草机，还不会发出什么的噪音，吵醒还在熟睡的妻子和儿子。
做了决定之后James立即付诸行动，哼着小曲，推着手动锄草机向花园挺进。从花园最外面的地方，一点一点的修剪起草坪，不一会整个花园里就弥漫起被剪断的青草的芳香。James紧握着锄草机的手柄，前前后后的推进，飞起的断草从机器中跳出，洒落在James脚前的地面上。当James推着锄草机第三次经过楼下客厅的窗户的时候，他发现儿子小James居然已经起床了，并且坐在沙发上翻看什么。James愉快的和儿子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继续努力的工作。当James第四次经过客厅的窗户，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看清客厅里的儿子，他还和儿子打了一声招呼，而儿子并没有理他。James的锄草机迅速的经过了窗口，他又意识到儿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又转头回来看了一眼。
这次他确切的看清楚了儿子小James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泪水。他右手的食指放在嘴里咬着，左手手里捧着一个Ipad。James被儿子的表情吓坏了，他赶忙扔下锄草机，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客厅，摇着儿子的肩膀大声喊道：“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这时小James才似乎从刚才沉浸的恐怖世界里脱离出来，他将含在嘴里的右手手指指向Ipad，James赶忙转头扫了一眼Ipad，他一下明白了儿子看的是什么，赶忙将Ipad一把抢过来放在了身后。
虽然James是飞行员，但儿子小James却偏偏对飞机不敢兴趣，他从小就喜欢陆军的装备。尤其是对狙击步枪非常感兴趣，他一再要求James给他拍些照片。无论是英国的AWM/P还是德国G3/SG1，他都渴望亲手触摸到，更不要说他的最爱巴雷特M82A1。无奈的James只好厚着脸皮去请求陆军的兄弟们，能够让自己用Ipad从他们那里拷贝一些狙击步枪的一些照片，并且承诺小James自己这次回国休假，一定会让他看到。
昨天深夜James到家的时候，儿子已经睡着了，他顺手将Ipad扔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就拉着妻子珍妮的手脚步轻快而又忙碌的上了楼去了他们的卧室。他完全忘记了陆军特战队的兄弟们给自己拷贝的不止一个文件夹而是两个，而刚才儿子小James翻看的就是另外一个文件夹。
妻子珍妮听到楼下的呼喊，赶忙从楼下冲了下来，将浑身颤抖的儿子小James紧紧抱在了怀里，气恼的大声说道：“你到底给他看了什么？” James摇了摇头，将Ipad合上，准备拿到其它房间去。珍妮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捂住儿子小James的眼睛，气愤的质问到:“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Eric和Jack两个坏家伙给你发的色情图片吧？”
看着James摇了摇头，珍妮更加愤怒了，她再次大声命令到：“赶快拿给我看！”并且着急的用手拍打了James几下。无奈之下James只好再次打开Ipad将屏幕转向了珍妮的脸部，而珍妮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眼中的怒火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恐惧则完全填补了留下的空白。珍妮连忙将头转向另外一侧，James顺势将Ipad屏幕转向自己，第一次正式的直面这张照片。
镜头里大部分是黑乎乎烧焦的痕迹，原本黄色的土墙只剩下矮小的一截，一截没有完全烧尽的木头横在已经是黑色的土墙上，散发着缕缕黑烟。土墙的周围散落着已经支离破碎、同样焦黑的各种日用品残片，如果不仔细分辨，几乎都要看不出来它们完整的时候是什么东西。镜头的正中间，分明是一具瘦小的孩子已经烧焦的尸体，小男孩的身体扭曲、缠绕，他的四肢焦黑的几乎已经残缺不全，只有两只眼睛赤裸裸、空洞的看着镜头，没有一点生气。James还记得当时拷贝的时候自己就见到过这张照片，他还特意问了一句陆军特战队的兄弟照片是从那里来的。陆军特战队的兄弟回答说：“上次你们空军执行了轰炸任务，指挥部把我们空投到现场核查，所有的细节都拍了照片，我自己保留了一份。”
“那你为什么要拷贝给我啊？” James继续问道。陆军特战队的兄弟说：“我知道你是空军的，就想让你看看知不知道是谁去执行的任务？”当时James并没有在意，这样的轰炸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每个在阿国的飞行员都执行过类似的任务。然而就在珍妮抱着儿子上楼去的时候，James迅速再次打开那组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就是照片拍摄的日期。James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Ipad也“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是的，正是那一天，那一天自己被临时停止休假，而后又紧急升空执行的任务。也就是说，这个阿国小孩子被燃烧弹残忍的烧死，正是自己亲手干的！
James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他双手抱着头部，浑身震颤着跪在地上，迟迟无法站立起来，嘴里喃喃的说道：“上帝啊，饶恕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