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峰山顶,物是人非,四野坑坑洼洼,支离破败,不知后来遭受了何种天地伟力,葬在山体内的府洞已然显露天地。
“难道曾经真有人在此刻下绝世大阵,而引动天雷劫数来斩断因果,再以刻下的不世梵文起死回生,活出了第二世?”指尖划过破碎铭文的女子呢喃,“可这手笔也未免太悚然听闻了。”
“亦或者是他人篆刻铭文来锤炼法宝,直到而今法器大成,威势毁了这里?”女子目内渐渐腾起精光,她可能更相信这种猜测,“而法器已经被那强者取走了。”
不过远处传来的声音令她不得不放弃所思所想,向山岳背后隐没。
一步一行,脚掌踩在碎石屑上,可少年已经听不到,可能他已经失聪,眼里都是望峰山顶。
他走的很轻,很慢,担心惊扰到什么,眼目就那样一一扫过所有的石岳,一尘不落。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一片空白,我不甘心,不甘心!”十方大岳震动,指尖滑过碎石的少年突然像是疯了,如同受伤的野兽咆哮。
那藏在石岳后的女子顿时被他吓了一跳,她脚下的石块都被她踩碎了,可能她也有少许怒意吧。
“谁,谁!给我滚出来!”少年叫道,一双眼目直勾勾的盯着女子藏身的巨石。
“阁下鬼哭狼嚎,很煽情啊!”女子很坦然的走出山石,眼里的鄙视超过愤怒,是呀,在这场合,一个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确实······确实窝囊。
“阁下鬼鬼祟祟的偷窥,非君子所为,也非女子所为?”峰挖苦。
“你偷偷摸摸闯山,还有理了?”女子更是怒火上头,立马针锋相对,“老娘我原本相安无事,你倒好,哭爹喊娘给谁听呢。”
这里空气骤然下降,让人畏从心底!峰不知道,他已经去了一趟鬼门关,有人救了他,接连崩跃上了几道身影,他们的速度太快,风驰电掣。
看着不断出现的身影,女子着实气啊,原本她还有时间好好观摩此地的,可峰的叫声音无疑把这些人都引到了这里。
“能踏空而行的先天强者!”
女子走的很干脆,脚下如同生了风般,已经离开望峰,踏空远去,这样的手段着实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凭借境界,她就能横扫我们,可为什么不愿交战?难道她在担心什么?”
“那个少年也不见了!”
女子能横扫这里所有人,但她还是离开了,像是不愿被人发觉她来过一样,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要是她就这么离开,同样也会引起几人的怀疑,所以她瞬间做出了补救,带走了峰。
“小子,今天老娘我心情好,善心大发,顺带救了你一命,多余的话你也不说了,你赶紧滚吧。”
她心情好?没有人愿意相信,最起码在望峰的时候,她可是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峰。
“呸,还真是晦气。”女子疾步离开,像是极不愿意同这个少年呆在一起,她使劲在黑色袍子上擦了擦双手,可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她干脆连最外面的衣服也脱下,扔了,像是怕沾了少年的一丝气息。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峰跌跌撞撞,行走苍林,反反复复问着自己究竟是谁。
“万事有因,是谁斩断了我的过往,又让我苟活,是谁葬下了我,又让我死而复生,是谁,你究竟是谁·······”
峰一步一呢喃,最后他纵横、崩跃在莽林,他可能真的疯癫了。
后来两天,峰都会出现在望峰附近,可他没有再度登临望峰,只是坐在远处静静的望着望峰山顶。
第三天,他消失了,难以找到足迹,直到五天后,远离望峰的一处山崖升起了袅袅青烟,有人在那山岳上居住。
正是峰,他找回了那方黑色棺柩,而且换了一身大红袍,在灼灼烈阳下,红的紫灿灿,像是一朵大红花,十分妖艳。
一晃已经过了半个月,在半个月里,峰饿了就啃食兽肉,渴了就饮兽血,他走到那里,黑色棺柩就被带到那里,而且他浑身的伤势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一切原本过得都很平静,可风雨欲来,谁都拦不住。
这天,风族死士突然出现在了望峰十里外,也不知他们从那里招来了狼群,冲击的方向竟然是望峰,而且狼群来势汹涌,如开闸的河流骤然爆发。
顿时,整个望峰周边都是大如牛犊的苍月狼,影影绰绰,这当真是灾难,有很多在附近围猎的猎人也被牵扯其中,遭受了无妄之灾。
“该死,风族真是疯了。”镇守望峰的刘毅骂道,“准备弩弓,务必远程射杀并拦下苍月凶狼。”
“救我,救我!”
狼群中有人惨叫,他挥动长戟的臂膀被都整条咬断,被扑到在地他眼里都是惊恐,可没有人救得了他,他被血淋淋的咬掉了头颅,这样的人不知凡几。
也有不怕死的,他们是风族的死士,那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们也拖着身子向望峰跑,眼里甚至能看到疯狂的笑容。
“碰!”
棺柩被甩出两丈,狼群中,少年青筋暴起,那臂膀上的健子肌隆成小山,掷出棺柩的他像是头凶狼,腾跃到三丈高空,轰出的拳头打爆了一头苍月狼的头颅,那里瞬间血雨飚洒。
血泊中,少年的大红袍更加红艳。
峰早出觅食,途中遭遇狼群,他也是个受害者。
“那棺柩绝对是重金打造,是上好宝财。”
在这种时候还有人见财眼开,可惜他实在挪不动棺柩,反被扑来的苍狼咬断了喉咙,挣扎了几下的他致死都盯着黑色棺柩,可能他致死都在想这棺柩到底有多沉,能卖多少钱币。
“砰、砰、砰!”很多人都在往高处逃,可峰还在猎食,他比野狼还要凶悍。
一刻钟,血流成泊,凶狼浮尸十丈,堆积成山,站在狼群中的他像个血人,更加的红艳。
舔了一口嘴唇上的血,峰才扛起棺柩,托着一头苍狼,走向回崖的路,他才像百兽之王,低吼的狼群在为他“开路”,步步“相送”。
“他就是久居对面山崖之人?”刚才峰彪悍屠狼,自然有很多人看得一清二楚。
“庆裕镇何时出了这样一个猛人?”有人皱眉。
那些幸免于难,逃进望峰的人双股打颤,心绪久久难以平复,今天的变故,今生难忘。
“兽血虽然能够强身壮体,但过于暴戾。”
山崖之上,怪石淋漓,依石闭眼养息的老者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峰,“虽然你的体魄很强,可久而久之,你的心神必定会被戾气所影响,并不是什么好事。”
吸食了一口腥血的峰整个人浑身抽搐了几下,直到很久,他脸上的痛楚才有所减轻,“灵药不好采,而对我来说,能够饮兽血已经是最好的大药了!”
其实峰那里知道灵药长什么样,这些还是他混迹茶楼时听到的。
“若心智之坚,体魄能受,兽血确实是大药。”老丈突然打断轻笑声,从山岳俯瞰万万大山,“风雨欲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知小友作何打算?”
山岳之下,所有的苍狼竟然都停了下来,没有再攻击镇守望峰的铁卫,可也没有离开,就那样围住了望峰,这里真的要发生什么。
“那老丈欲做何种打算?”峰不禁反问道。
“哈哈,好,合我心意!”老丈从腰上解下了酒囊,抿了一口酒水,笑道,“可要来一口?”明明在问,可酒囊已经被老丈扔了过来,不容置疑。
接下酒囊,抿了一口的峰喉咙甘呛,咧了咧嘴巴。
“怎么?太烈了?”老丈笑着问道。
少年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你既请了我,那我也请你一次!”少年扒了一块烤熟的狼肉向老丈扔去。
两人在这一刻,像是忘了徘徊在山崖上的苍狼。
夜如期而至,多了几丝躁动不安,戌时,成百上千的苍狼匍匐,迎接那两丈高大的银色苍狼,方圆数十里,死一般的寂静。
狼王来了!周围气氛顿时变得极为沉闷、压抑。
“嗷!”
戌时一刻,苍狼王对月长啸,震响苍林,顿时狼嚎一片,苍狼群首次发起了集体进攻。
月圆之夜,苍狼如同银色洪流向望峰冲击,战斗一触即发,箭羽如雨,才是顷刻,就荡起了吹不散的血腥,让人闷的慌。
山崖之上,无可幸免,苍狼十分凶悍,又如同死士,这里的血腥愈来愈浓烈,就连空气都形同赤火般炽烈。
“看来它们是真的记恨上你了。”看着绿眼幽光,野性十足的凶狼,老丈道。
“你杀的也不少,他们对你的恨意更加浓烈。”拎着棺柩的峰喘息,他的发髻在滴血,浑身都被血水浸透了。
这关乎生死,两人只能杀,没有退的路。
“小子,你何时把我的身法给偷学去了?你太缺德了!”突然,老丈骂骂咧咧,暗恼至极。
“这是依葫芦画瓢,那叫偷学了?”峰说道,抵死都不会承认,“你看,你刚才是不是用的这招!”
峰一个驴后蹬,踹飞了身后扑来的凶狼。
“小子,你这还不叫偷师?太明显了!”看着峰一连展示了几个他刚用过的招式,什么燕飞腾,什么黑虎掏心,什么鲤鱼打挺,什么······有模有样,老丈眼目珠子一转,“小子,要是能走出这里,我以后多教你几手,怎么样?”
“一言为定!”峰一锤子定音,很担心老丈反悔似的。
这样的厮杀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狼群的攻势才缓了下来。
“这是为何?”看着退却的苍狼,峰问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此次只是苍狼王的第一次冲击。”旋即老丈又道,“苍月狼天性狡诈,更不要说那早开灵智的苍狼王,它第一次的冲击意在击垮铁卫的士气。”
“好生狡诈。”刘毅捏拳捶碎了声旁的巨石,“传令三军,鼓舞士气,提高警惕,防御苍狼的第二次进攻。”
实则,很多人早就心生惶恐,他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跑来一头深居苍林、智慧堪比成人的狼王,那怕不是狼王,也差不多了。
“你去过望峰吗?”老丈突然问道。
峰摇了摇头,否认了。
“风族能引来苍狼群,但是不可能诱来苍林深处的苍狼王。”老丈道,“苍狼多半是在这里感知到了什么才请来它们的王。”
“可为何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以前多半也有实力强横的凶兽占据这里。”峰道。
“整整两百年,这里的山体都被无形的封印锁固,无数阵法师和强者都撼之不动,盘踞在这里的凶兽是无法感知的。”老丈道。
“嗷哦~!”身影悠长且低沉,可强过惊雷,震得人心惶惶。
苍狼,发动了第二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