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实在是害怕极了,这一刻让她想起了多年前被一群小混混围在巷子深处的那一幕,舒安的手抖得厉害,根本就迈不开步子,只好又退回去,蹲在地上给程琛打电话。
电话一响就被接通了,程琛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什么事?”
舒安紧张的手有些抖,深呼吸几次镇定了一些,将事情简明扼要的告诉程琛,让他赶紧来,自己先进去会会那些人。
程琛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听见舒安说要先进去,他立马阻止了,“你等我来了再说,别贸然行动。”
舒安一急就很容易忽略一些事情,压着嗓子急着说,“等你来了她可能就出事了。”
程琛比舒安冷静,理了理思绪后告诉舒安,“你别轻举妄动,我觉得有诈。那天采访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件事不对劲,你别全部都信那个女孩儿的话,长多个心眼行吗,你自己注意安全,等着我过去。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舒安一直都不服气程琛,她什么都愿意做,很努力,可是似乎还是比不上程琛。在这一刻她明白,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行,要有脑子。
程琛很优秀,是舒安被利益蒙蔽双眼之后忽略了他的闪光点。
挂断电话之前,程琛对舒安说,“你可以先去探探口风,但是要注意安全。我马上就到,你别慌。”
经过程琛的安慰,舒安镇定了不少,好像一有什么事,她总是最先慌,明明是记者,却没有该有的职业素养。
舒安自嘲的笑了笑,重新拉开安全梯的门,朝外走了去。
舒安站在406包间门口时,腿还在不自觉的小幅度颤抖着,从包间里传出唏唏嘘嘘的说话声飘荡在她的耳边,还有跑调的歌声。
舒安深吸一口气,看着紧闭的门,心扑扑跳着,她想临阵逃脱,可脑海里瞬间回荡着那天采访时,白皙哭得泪眼婆娑的样子,还有她那句“他们有不可告人的勾当”的话,舒安盯着门把手的目光坚定了。
舒安深呼吸缓缓推开门,紧闭的沉重的门隔绝了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门与门框分离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迎面扑来,敲打着舒安的耳膜,也震撼了她的心。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没有开照明的暖灯,只是点缀的五彩缤纷的彩灯,将整个房间渲染的低迷黑暗。
房间里的人对于舒安这个外来者的突然闯入,似乎没有多大的意外。
“过来坐这边。”
舒安看着坐在卡座上冲她招手的陌生男子,戴着金丝边眼镜,薄嘴唇紧抿着,五官精致,有种斯文气质,若不是四目对视,舒安真会觉得眼镜男是个斯文男人。
在那干净的镜片后是一双暧昧又暗含深意的眼神,紧盯着舒安。
“过来啊。”
男子朝舒安喊道,包间里的音乐声开的有点大,舒安吞了吞口水,看着男子缓缓走去。
忽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舒安回头一看有些讶异。
推门的女孩穿着短裙和吊带,化了妆,看起来很不正经,她看见舒安并没有太惊讶,亲昵的挽着舒安的手说,“姐,你来了。”
舒安看着女孩,虽然满脑子都是疑问,可还是附和的笑了笑。
女孩是白皙,舒安看第一面的时候还没认出来。
那戴眼镜的男子还坐在那里,手里摇晃着酒杯,盯着站在门口的俩人。
舒安瞪大眼睛看着白皙,像是在问她怎么回事儿一样。
白皙却没有跟舒安对视,她朝那男子喊了一声,“哥,我姐刚来,不太懂。”
男子不知有没有听清白皙的话,只是朝他俩招手。
白皙有些进退两难,不敢违背男子的意思,有有些担心舒安会逃跑,挽着舒安的手下意识的使劲。
舒安察觉到了,笑了笑,朝那男子走去。
那男子身边的人自动给让了位置,舒安只好坐在他身边,而白皙坐到了另一头去。
舒安坐下来时余光扫了一圈,这里的女孩看起来都很年轻,而男子看起来都是社会上的人士,穿着得体,这样的两类人居然会混在一起,真的是敢玩。
男子还算规矩,倒了杯酒给舒安,金丝边眼睛透露出的笑意总让舒安觉得不自在。
这就是衣冠禽兽吧。
舒安挂着淡淡的笑,接过酒杯。
男子拿起自己的杯子跟舒安碰杯,喝了一口之后问道,“你叫什么。”
舒安留了个心眼,不敢说真名,“贾安。”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舒安说的有些心虚,她记得韩语清说过她挺显小的。
男子说,“毕业了?”
“六月份毕业。”
男子又问了一些问题,舒安都对答如流,在这一问一答中,舒安渐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来这个聚会有钱人玩弄学生的。
眼镜男还算规矩,并没有对舒安动手动脚,只是一个劲儿的和舒安喝酒。
舒安酒量不错,但也不能这样喝,一杯接一杯的。
在舒安喝的胃胀的时候,还是不见程琛到来,她只好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卫生间。
男子指了指包间角落里的独立卫生间,让舒安去那里。
舒安只好朝那儿走去。
进了卫生间,舒安赶紧给程琛打电话,电话一直打不出去,仔细一看原来是没信号。
她站在马桶盖上拿着手机朝窗外伸出,编辑短信。
程琛的短信回过来了,说是在路上遇见交警查酒驾,差不多要到了,让舒安再等一会儿。
舒安有些急,她脱不了身,在待下去可能新闻没捞到,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正在舒安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舒安谨慎的盯着卫生间的门,侧耳听了听,是白皙的声音,“你好了吗?”
舒安按下冲水键,说了一句“马上”,赶紧打开水龙头开关。
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整理了一下着装,照了下镜子,给自己鼓了鼓气才开门出去。
舒安不确定那条短信发出去之后会不会有人来解救她,她只能暗自祈祷自己是幸运的。
重新坐在眼镜男身边,舒安冷静了一些,开始套眼镜男的话。
“哥,那几个全是学生吗?看起来很会玩啊,是辍学了吗?”
眼镜男扫了那边的人一眼,“跟你一眼,勤工俭学。”
舒安笑了笑,继续说道,“是高中生吧,看起来都还挺小。”
眼镜男不愿多说,举起杯子让舒安陪他喝酒。
舒安问不到有价值的回答,又怕惹恼了眼镜男只好心惊胆战的陪着喝酒。
在舒安喝的快要吐得时候,门终于又被推开了,她眯起眼看着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
那是韩语清,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眼镜男身边的舒安,他笑着走过去,“程老板。”
眼镜男看清是韩语清忙不迭站起来,“哟,韩总怎么有空过来了。”
韩语清说,“我跟朋友在这边玩,听说你在就过来看看。”他的眼角余光瞄了舒安一眼。
程老板端起酒杯子递给韩语清说,“来,喝一杯。”
韩语清笑着接过,同时假装不经意的看见舒安,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舒安喝的有些难受,皱着眉头看着韩语清,没说话。
程老板看了舒安一眼,笑着跟韩语清说,“这是韩总的朋友?”
韩语清说,“跟我一起的,可能是走错包间自己不知道呢。”他朝舒安伸手,“过来。”
舒安站起来,脚都快站不稳了,摇了摇头,朝韩语清笑了笑,越过桌子走到他身边去。
韩语清喝了一杯酒,对程老板说,“下次再聚,我那边还有人要陪,就不在这儿待了。”他扶着舒安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舒安回头看了白皙一眼,担忧且埋怨的眼神。
舒安被韩语清搂着走出俱乐部,上了车时,舒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啊。”舒安看着韩语清歉意的说道。
韩语清系上安全带,看了舒安一眼,发动车子,“你经常干这种事?”
这种事?
舒安仔细的揣测了一下韩语清的话,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说,“这是我第一次暗访。”
韩语清说,“怎么不找个人陪着,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挺不安全。”
韩语清这么一提,舒安猛然想起来程琛,赶紧给他打去电话。
一接通舒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在哪儿呢?”
程琛说,“我刚到。”
“你别进去了。”舒安焦急的说,“我已经出来了,明天办公室见,我给你看看我刚刚拍到的东西。”
程琛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舒安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正好被韩语清瞧个正着。
“知道了。”舒安说完这一句便挂断电话。
车里忽然恢复了安静,舒安感到些许不自在,偷偷的瞄了一眼韩语清,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来的挺快啊,在附近办事吗?”
韩语清应了一声,专注的开车。
舒安撇撇嘴,有些自找没趣,看着窗外默不作声了。
车子到了楼下时,舒安已经昏昏欲睡,喝了酒之后脑子不太清醒,一路上又很安静,舒安闭着眼睛休息,没有注意到韩语清已经熄火了。
韩语清侧着身边看了眼舒安,她还没有醒,于是他打开车门下车去抽根烟。
韩语清第一次见到舒安,并不是那天晚上在巷子里。
是两年前,在电视台的停车场。
那天他去找在电视台工作的表哥,在停车场遇见了停车失败的舒安,他忍不住笑了,问表哥那是谁,表哥说是新来的记者,那时他并未留意舒安。
后来他接了嘉年华的工程项目,好几次通宵夜晚之后在车里休息的时候看见舒安在停车场里逗狗狗。
渐渐的他对舒安的注意多了一些,那晚在巷子里遇见,纯属意外。再后来的采访,只能说是不经意间的缘分吧。
抽完一根烟,韩语清转身走到副驾驶那边去,拉开车门,轻轻的推了推舒安的手臂,“醒醒,到家了。”
舒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思绪还没回来,盯着韩语清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下车说谢谢。
韩语清看舒安的脚步似乎比上车之前还要不稳,有些担心她,“要不要我扶你上去?”
舒安猛地摇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爸妈在家。”
她缓缓的蹲了下来,毫无征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走不动,我歇会儿。”
韩语清看着舒安坐在地上垂着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她走去,“地上脏,坐车里去。”
舒安摆摆手。
韩语清蹲在舒安身边,看着她。
舒安一动不动,长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是不是睡着了,韩语清轻轻的碰了碰舒安的手臂,舒安忽然就咋呼了,“你干嘛呢,毛手毛脚的。”
韩语清有些懵,收回手看着舒安。
舒安就像是话匣子打开了关不上一样,兀自说道,“碰了我你得负责知道吗,你牵了我的手,还搂过我的腰,天天和我腻在一起,你不赶紧告白跟我在一起,你还在等什么啊。”
“谁都以为我会和你在一起,连我自己也以为会和你在一起,你倒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天天在我眼前晃悠就是不说要在一起,我告诉你,你以后就知道后悔了。”
舒安并不是喝醉酒会说胡话的人,大部分时候喝醉了她都是直接就睡了,少部分时间心里压力过大,喝醉之后会将心里话说出来,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韩语清面前说这些话是多么不合适。
韩语清一开始听得有些懵,他并没有牵过舒安的手,更别说搂她的腰了,听她这么说了之后才知道她口中的人另有其人。
韩语清并没有不开心或者吃醋,舒安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可能会成为女朋友的人而已,谈不上多喜欢,只是觉得她很有意思。
相亲的时候就是出于好奇所以才去的,接近舒安也只是为了给平淡的日子添加点佐料罢了。
他并不是猎奇心理,仅仅是出于最本质的感情想要跟舒安开始一段感情,若是她愿意的话。
舒安坐在地上的样子颓废的很,安静的低着脑袋,韩语清静静地蹲在她身边观察着她。
早上舒安醒来时,有些发懵,手脚很酸涩,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车里睡着了。
她缓缓起身,盖在身上的一件外套掉到了座位下,舒安俯身捡起来,是一件西装外套。
车很熟悉,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水味,是韩语清的味道,但车里只有她一人。
舒安活动了下脖子,有些落枕了,打开车门走出去,太阳很热烈,刺眼的很,她赶紧朝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