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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正气歌诀

这时,魏国公在长廊尽处的一处雕像前停了下来,这座雕像乃是一正襟端坐的中年男子,目光炯然,平视前方,在其身旁,一个手持书卷的青衣文士负袖直立,紧紧相随,魏国公见到,忍不住老泪纵横,拜伏在那中年男子脚下,颤声道:先皇啊,想煞老臣了,如今圣上无道,纲常失守,老臣以垂死残破之躯,实在有心无力,满腔忧思难解,唯有在您这儿才能感受到一丝清明……。哎,遥想当年……魏国公抚像远眺,目光中充满了憧憬回味之意,苏旷,柳飞容静立一旁,不敢稍扰。过了好大一会儿。魏国公才收回目光,转向旁边的青衣文士雕像,脸上含笑,如见多年挚友,啐骂道:文老儿,你这个老先死的,如今长伴先王身侧,落得逍遥自在,真是羡慕你呀。哪像我,一大把年纪,还苟存于世,忍辱偷生。一转脸,看见苏柳二人还跟在旁边,道:老头子我年老失态,只顾自个儿在此畅所抒怀,忘了给二位贤侄介绍了。这位中年汉子就是先朝的正隆皇帝,旁边的青衣文士乃是文左相,当年我添为右相,我们二人一左一右,辅弼先皇不知干了多少大事。这时,苏旷的目光却投向那青衣文士旁边的一块青铜打造的屏壁,见上面镌痕累累,似是刻满字迹,魏国公见苏旷的目光投向那处,解释道:这是当年文丞相所书的“正气歌”,镂刻于此。只因年久失修,字中的红锡铜汁大都脱落,看上去显得参差斑驳,字迹不显。苏旷心中不由一动,“正气歌”么,不禁以手摩挲壁面,感受那正气歌诀。口中默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现,一一垂丹青,当摩挲至此处时,苏旷忍不住心神激荡,一股清和之气喷薄欲出,好歌诀。向着魏国公一揖在地道:伯父,小侄决定用红锡铜汁重新摹刻此壁文,使之绽化光芒,重现天日。魏国公上前轻轻将苏旷扶起,捻须道:贤侄有此虔心甚好,如今奸邪当道,圣位浊庸,正要借文兄正气歌诀重新振奋纲纪,教化世人。你能这样做,很慰老夫之心,也算是功德一件的好事。嘱那守园的侍丁取来铜汁湖笔。苏旷执笔在手,冥目凝思,开始入定,恍惚间,好似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惟笔正才能重现正气歌。何谓心正,何谓心正,何谓心正……,连珠般的声音有如当头棒喝,回荡在苏旷心间,苏旷不住地问自己,什么才是心正,心正是什么,他的脑海中一时间浮现许多境象来,有在苏地时他代父体恤民情,乐善好施。有自己在书院尊师重教,知书守礼,亲和而没有架子,受到大家的交口称赞。有自己内心无私,旷达不拘小节,走卒贩夫皆可为友,也有在赴考路上,因不忍那小叫化受欺而施其包子的一幕,有大王洲上,为救同伴两把菜刀砍向女鬼的一幕。他不住地问自己,心怀无私算是心正吗,心怀勇气算是心正吗。心怀善念算是心正吗,心怀谦和礼让之心算是心正吗……。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苏旷一直闭目端坐在地上,一言不发,魏国公年老体衰,早就先行离去了,只余柳飞容一人寸步不离。他见苏旷此等模样,暗忖道,大哥应该是进入某种状态,就像武学中的顿悟一般,我只护得他周身不受外界干涉即可。

良久,苏旷喃喃自语道:不是,这些都不是,心正应该是忘思,忘切掉一切情思欲念,回归本心,复得自然空明,呼应天地正道,与之相和共鸣,才是心正。好,那一直在苏旷耳边徘徊的声音欣慰道,好,如此,你可复摹正气歌了。苏旷猛然睁开双眼,其时已是深夜,一个思悟间,十个时辰过去,而苏旷似乎丝毫不觉。柳飞容守在一旁,见此道,大哥,你终于醒悟过来了,苏旷却充耳不闻,提起笔来,专心专意地在壁上摹刻起来,柳飞容哎了一声,忖道,大哥虽然睁开双眼,终究还是没有从那个状态下脱离出来,忽然好像想到什么,噫,怎么回事,这么漆黑的环境下,大哥也能看清壁上的字痕么,我靠着本门凝神入微的功夫才勉力办到,他是如何做到的。说完摇摇头,是了,大哥听不见我说话,说了等于没说。此时,苏旷的脑中空无一物,只是紧守心正状态,手中毛笔挥洒,纯以意行。在苏旷的眼中,眼前的正气歌诀上的字就好像小蝌蚪般活了过来,每写一笔,就仿佛看到一只新的小生命诞生,化作一股盎然生机之气,直往自己的身体里钻,最后在丹田之海中盘旋沉淀下来。而笔与笔之间,所衍化的生机之气多寡绝不相同,有时候,一笔下去,只觉其气机磅礴浩大,有若天风海涛,不得不放缓笔势,一点一滴地吸纳,而有时,下笔如龙蛇,笔下气机如精灵般跳跃,吸彼如飞。终于,随着正气歌诀通篇最后一个字完成,苏旷缓缓放下手中之笔,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之海中,一股盎然气机有如潜龙腾渊,风云激荡,汇成一股纯白色的气流,盘旋往复,有一飞冲天之势。自己虽明明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眼下的意识偏偏清楚地告诉自己,已身中驻有庞渊若海的能量,浩然至上,有万邪不侵之能。苏旷自己都不知道,他于无意间摹刻正气歌诀,竟然得到天地正气的青睐,灌体而入,天地间诸气,数不胜数,然精华之气三分,正气长衍化君子,傲气发自英雄,清气归隐修真,气有阴阳二性,这三种精华之气正是天地污秽之气譬如鬼气,邪气,妖气的绝对克星,旷世机缘,可遇不可求。

苏旷信目向窗外看去,只见一轮红日正于东方天际的云海中沉浮,心中一动,朝前不远处盘膝而坐的柳飞容道:二弟,我于这屏壁之上摹刻正气歌诀,忘我之下,浑不知时间流逝,难道竟然是一日一夜过去,柳飞容苦笑道:我的好大哥耶,哪里是一天一夜,而是三天三夜哩。啊,苏旷心中震撼,这么长时间,二弟,你一直都在此处陪我?柳飞容不在意道,我们兄弟相聚时日无多,可以和大哥多呆一段时间,也颇足畅怀,而且,这三日我并没有白过,能够将神州傲诀第十三层“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练成,还多亏托了大哥之福。苏旷知道这几天这小子为了照看自己,肯定是衣不解甲,不眠不休,却只是随口带过。轻轻一锤道,你这家伙,三弟和四弟呢,柳飞容道:他们从魏国公府得到消息,来过几次,每一次来都要赖在这儿不肯走,是我连打带骂将他们撵跑,我说你们两小子能和我比吗,我从小习武,皮糙肉厚的,你们怎么能行,再说这儿人越多,越容易影响大哥刻字,他们这才不情愿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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