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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铁甲猿猱

不知过得多久,铁螺儿陡地醒了过来,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不由大惊,我莫不是死了,已进入阴曹地府,正惶恐不安,不晓得身在何处,却听得有声音传来耳边,那小医倌的声音正惟惟道:仙长,你们已两天两夜都没出房门一步了,小可实在有些担心,一时忍不住,就大胆推门来看,差幸您老安好,啊,这是……,铁螺儿听得那小医倌的声调陡地一变,原来,小医倌发现,在他前面的药桶中,一个人型大小的巨蛋正耸立其中,只是蛋壳不像普通鸡蛋的那么白,通体黄黑,而且表面凹凸不平,小医倌心中不安道:仙长,这个巨蛋是什么?酒道士乃方外高人,早已感知铁螺儿醒转,拍拍那偌大的蛋状物体道:螺儿,快快出来,免得吓住了倌丈,铁螺儿听得酒道士的声音,不由地伸出双手,只听喀嚓一声,那蛋壳状物陡地裂开来,分成七八瓣摔在地下,嗡的一下,铁螺儿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仿佛突然间变得陌生,因为他发现自己步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异世界中来,整个世界的颜色,层次变得格外分明,阳光洒过窗棂,泻入屋内,竟呈七彩,不同距离的光感,其色彩也自不同,远不是以前自己所见的一色白光,细小的微尘,在空中轻轻游动四方,自在眩舞,每一颗,铁螺儿都感到那么的清晰而有韵律。侧耳细听,可以听到蚂蚁咬哧饭粒的细唆声,栖蜂在堂前桂花树上花丛中的吸惙声,落叶在秋风中搅动,散在地上,一种清晰莫名的律动在铁螺儿的耳间萦绕,远处的小贩叫卖声,厨子操勺声,一切都是那样的轻悦可闻。这一刻,铁螺儿就如同跨入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新世界,世界还是原来的,但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

小医倌见蛋壳剖开,铁螺儿光溜溜地定定站在那里,大是奇怪,细一瞧,却又感觉到不像是以前那在药铺里跑上跑下的小娃儿了,可究竟是哪里不同,一时又看不出来,只是觉得相较以前的铁螺儿,面前的娃儿仿佛一夜之间长高了不少,皮肤光滑温润不说,双目更是深邃漆黑,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好似观音菩萨像前座下的白莲童子,通体流光,招人喜爱。上前掐了掐铁螺儿那水嫩的小脸庞,螺儿嬉笑应和。酒道士道:这些日来螺儿承蒙倌丈的招待看顾,老道我先谢了,他日江湖有缘,再图相见。小医倌讶道:这就要走了吗,仙长。短短几天里,他已对这爷孙俩生出不舍之情。酒道士见铁螺儿穿戴完毕,道:是啊,老道我行走江湖,居无定所,眼下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归了,从背囊中掏出一个符箓来,递与小医倌道:这张灵光宝脉符,就当酬谢倌丈你了,小医倌茫然接过,一时却不明白它的用处。酒道士道:且不要小看这张符箓呢。对尘世中人来说,这可是难得一求的宝贝,天地万物,皆脱离不了质,气的涵盖,质有形,气无定,然却都有根可循,这张灵光宝脉符就有聚拢方圆十里内财气的功用,将之贴于中堂之上,保你富甲一方呢。当下也不再理会小医倌惊讶与挽留的眼神,携了铁螺儿的手,扬长而去。

空旷的天宇下白云朵朵,举目无极,四野上下仿佛和苍穹浑然一体,此刻,载着铁螺儿的酒葫芦正在白云之间穿梭前进,在其旁边,酒道士正不急不徐地跟随飞动,大袖飘飘,好似神仙中人,二人快速地向前南方天空行进。俄而,铁螺儿开口道:爷爷,还没有到吗,都已经飞了两天两夜了,音色流畅,轻脆悦耳。却是铁螺儿自服食元墨岐果后,连声音都变了。酒道士的身形陡地加快,声音自前方传来,还早呢,螺儿不要心急。前天我传你的那篇乾元净心诀练得怎么样了,嗯,前面的七十二句都已经领会了,只是后面的几句:内外同源,沟通天地,心与气合,百汇转承还有些不太明白。酒道士道:这几句是说,天地乃一大宇宙,而你的自身则是一小宇宙。当你完善自身小宇宙的一切宝具法象后,这时就要试着和天地大宇宙相沟通,努力契合她的韵律节奏,捕捉她内在气机的本质为我所用,而你自身的百汇穴就是沟通宇宙天地的门户枢纽。铁螺儿不解道:为什么一定要通过百汇穴来沟通呢。是不是因为天在上,而百汇穴也在自身之上呢。如果只为沟通用的话,那人身上其他诸穴也可以啊,乾元清心诀第三十六句不是说:天地元气,包圆流转,无所不用,无所不极吗。这个,这个嘛,酒道士一下子就给问倒了,气呼呼道:你这臭小子,非要让爷爷难堪,这可是爷爷师门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法诀,深奥难测,浑然天成,这么说自在它的道理,你照着练就是了,铁螺儿虽表面答应,内心却不置可否。经过上次脱胎换骨之后,他已经变得完全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木讷的小娃儿了,而是有了自已的思想及元墨岐果带给他的对天地元气的最初体悟。

这时,夕晖西照,太阳即将要落山了,只在铁螺儿他们所处的高空,还能看见夕阳最后所渲染的无边美景,远处空际的卷积云层层叠叠,颜色由金黄至绛紫,七彩眩丽,不一而足,在云彩的周围,一条霞光灿灿的金带镶于其上,缠绕变幻,那是日冕旁的光晕折射在云彩之上形成的,灵动不可方物。而在此刻,人世间早已是一片黑暗,进入夜晚时分,过不多久,连高空也是一片漆黑,只有耳畔的风在呼呼吹着,铁螺儿的眼神在经过元墨岐果改造后,早已远远超越常人,虽然在漆黑夜晚,前面五十丈远的景物依然清晰可见,看到白天那些充盈卷袭的白云此刻却厚实起来,有的更凝集蜷缩一团,像是困倦了要熟睡的孩子,心中不由轻笑道:白天,黑夜,白天,天道轮回不息,万物却都受其影响,嘴中喊道:爷爷快看,斜前方三丈处的那团云朵,卷缩起来真象个胖娃娃,憨憨的好可爱噢。正在这时,却听见前方不远处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不由一惊,连忙听风辨位,感知到这叫声是从下方的大地上传来的,不禁地探头望下去,只见在漆黑的天幕笼罩下,下方大地上有无数的星星火光分散开来,然而最外面的火光却甚有规律,排列成一个闭合的圆圈,那圆圈之大,从高空望去都感觉绝然不小,略微估量,最少方圆五里的距离都被其圈入其中,而那些惨叫声正是从那圆圈中传出,不由地问道:爷爷,下面是在干什么,酒道士早在惨叫声开始时就已然冷眼旁观,以他元婴前期的修为,自然很清楚地望到那圆圈中乃是一五里方圆的丘陵壑地,而那星星点点的火光,都是由火把组成,乃是一个个甲胄鲜明的黑衣军士执之围拢成圈。在周围火光的映照下,许多磷光闪闪,状如山猫的动物正在圆圈中东挪西窜,偏又始终冲不出那包围圈,圈子一步步地慢慢缩小,其中,许多黑衣兵士正合持丝网,在竭力捕捉它们,不少动物困兽犹斗,发出阵阵嚎叫,酒道士一见,心中已经了然道:这是南疆九族中的犬戎一族正在狩猎,铁螺儿不解道:他们狩猎的方式怎么这样奇怪,不仅选择晚上,而且如此大规模,那围圈的兵士莫不下万余人。这是因为他们狩猎的乃是一种奇特的动物,名唤濞猴,又叫做铁甲猿猱。这种动物在白天行走跳跃,如飞似电,极难捕捉,只有到了晚上,它们受黑暗影响,失去跳跃能力,才易捕获。酒道士道.为什么要捕捉它们呢,它们的肉很好吃吗。倒不是这样,虽然这犬戎族茹毛饮血,但这围捕铁甲猿猱,却不全是为了它们的肉,主要是因为它们身上那些比普通铠甲还坚实十倍的皮革。他们将猿猱捉住后,剥去其身上的筋膜皮毛。再加以炼制,除满足自身需要外,然后高价卖给那些因战争而大量需求战甲的外族或国家。铁螺儿道:原来如此,只是那些濞猴太可怜了,本来在山中自食自生,与世无争,而那皮革就是它们保命的本钱。现在却因为这本钱而招来贪婪人类的窥劫,爷爷,你能救救它们吗?酒道士摇摇头道:世间界凡人与普通生灵之间的争斗,我们修真之人是不可以插手的。何况万物皆苦,你眼下只见得那些濞猴们临死前的哀嚎,却不曾见得战争中的生灵涂炭,没有了战争的买卖,也就没有了生灵的伤害。濞猴的命运也会因此改变。眼下,一场空前的战争浩劫即将开始,我们唯有快快赶路,早日协同修真界的正道之士,力挽狂澜方为正途。铁螺儿情知酒道士的话有道理,又早已于乾元清心诀中悟得天道循环,生死本为一体的道理,当下再不强求。

酒道士接着道:然这濞猴乃一奇特生灵,只生长在黄炎大陆上五大绝地之一,落日丛林的外围。估量行程方向,我们应该马上就要进入到落日丛林的上空了,这一段却要小心。难道落日丛林有什么可怕吗。螺儿问道:酒道士回答道:五大绝地之一的落日丛林,方圆万里,其中有数不清的原始莽林,石窟绝壁,瘴气沼泽。这里是人类的禁地,却是妖兽的天堂。里面可怕之处很多,不要说其内绝大多数的妖兽都是残忍嗜血之类。单是里头到处充斥的毒瘴莽气,普通人至此,不到一个呼吸间即会死去。故而这落日丛林中,人迹罕至,别说普通人,连修真之人也很少至此,因这里面有不少修炼高深的妖兽,估计到达化形中期,甚至后期的都有。昔日我修真一脉两位法力高强的道友,据说都已至出窍后期,曾进入这落日丛林中探查,却是再也没有出来。铁螺儿伸伸舌头道:这么厉害。酒道士道:话虽如此,但我们小心一点,料想应没多大问题。我们只是借道落日丛林上空一隅而过,除了飞禽类妖兽,大多数妖物不到化形期是不会飞的,即使有妖兽飞将上来,你酒爷爷也不是吃素的哟。

爷儿俩在夜幕的掩护下,快速地在高空向前行进着,夜色如水,刚才还在下方看见的点点火光转眼已抛至后面,迅速消失不见,漫天繁星,顷然而至,不远处,有吱呀的雁叫声传来,一群大雁在前方排着人字,整齐地飞动着,哧的一下,就被甩到后面了。铁螺儿伏在葫芦上指指点点。爷爷你看,是大雁在飞。酒道士道:是啊,天气渐渐转凉了,它们也要飞到南方去过冬呢。不禁随口吟唱道:秋风黄叶落,星光大雁乘,冉冉物华语,天地亦有情。歌声沧桑古拙,直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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