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的冷风吹着,空凉冷寂的黄土高原上显得人迹罕至,车轮的咕噜声转过不停,苏旷透过车辇的帷幕间隙往外望去,只见车队正行驶在一条石棘坎坷的万仞峭岭上,两旁皆是深不见底的渊谷,好整以暇地伸了伸懒腰,对着旁边的两位青衣书生道,二叔,三叔,真是怪了,同样是这条路,为何我从摩青城赶往竭谷时,丝毫不觉得其险峻呢,苏展风呵呵笑道,自然是这样,那时的你,一心只想早一点到竭谷,早点完成楚王的嘱托,又挂念着我和你三叔的安危,哪还有心思去环顾周遭地势,如今诸事顺利,时间又颇充裕,一颗心闲静下来,当然乐在其中了,苏展民也是满脸欢然,嘿嘿,现在还不算险峻呢,等会儿车队经过猿回涧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刺激,猿回涧?苏旷道。对的,猿回涧,猿原中一个非常险恶的去处,然而却是我们回摩青城的必经之地,大家就这样轻松写意地谈笑着,不大的车厢中溢满了谐音笑语。很快车队又向前行了一个多时辰,猿回涧马上到了,苏展民出声道,苏旷循声透过帐帷望去,只见峭仞绝壁九曲十八弯间,越旋越高,而极高处,云遮雾绕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过五尺,四周云海中峭峰参天,一座座地如利剑般插入其中,仿佛海外仙山,令人生起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这里已到了猿原么,那些个铁甲猿猱的栖息地,为何没见一只猿猴,苏展风笑道,你小子不就是一只大马猴么,平时那么精明,为何突然变傻了,不是跟你说了许多遍,铁甲猿猱白日来去如风,怎么会轻易见得,苏旷不由得拍拍脑袋,呵呵直乐,苏展风指着苏旷的模样打趣道,二叔没说错吧,傻里叭叽的,真是越看越像,苏家叔侄三人嬉嬉谈笑间,听得外面的车夫声音传进来,各位大人坐稳点,马上要过猿回涧了,这时,一真端坐在车辇边的战马上闭目养神的护卫统领闻言,霍地睁开眼来,朝着辇车夫一打眼色,那车夫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当车轮在转过一道急弯时,此处正于位一个高坳处,辇内视线正好被旁边山壁阻隔,那车夫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钢刺,当空就往车辇前的马屁股上捅去,而自身却迅即从车座上跳下,那马吃疼,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后方的车辇顿时失去平衡,向旁边的悬崖滚落,连带着前面的马匹,一齐摔了下去,坐在车辇内的苏家叔侄三人丝毫没有防备,陡觉得车身一阵震动,耳听得车夫尖利的声音道,不好了,战马受惊,几位可要保重,苏旷心中一惊,却发现身形已是随着车体直直下坠去…………,咚的一声,苏旷最后时刻听到一声巨响,只觉得一道强震传来,眼睛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当苏旷的神思从渺渺中醒转,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然而无论再怎么用劲,也只开得一丝缝隙,除此之外,浑身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或者说,是感觉不到丝毫东西,包括自己的四肢,胸腹,都完全失去知觉,我这是在哪里,难道说已经死了么,透过那一丝丝缝隙,苏旷隐隐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天然的石洞中的一张石床上,此时,正有许多怪物样的东西在洞中穿梭进出着,苏旷忖道,这是哪里,是地狱吗,朦胧中感到一个怪物样的东西正在自己身边手舞足蹈,心中一个激零,眼皮终于完全睁开来,却原来是一只猿猴在那大嚷大叫,这猿猴模样如此熟悉,再一细看,分明就是自己当日在猿原上救得的母猿猱,见到苏旷醒来,那猿猱吱吱呀呀地似乎乐不可仰,对着苏旷连比带划地做了许多手势,然而苏旷手足完全不能动缠,思绪也尚不清醒,如何能理会得,母猿见状,抓耳挠腮,样子十分着急,猛然间一个跳跃蹦离石床,不一会儿,连推带搡拉着一只身材魁梧,但浑身猱毛交织成团的脏兮大猿猱过来,那大猿猱好似拗不过它,有些不情愿地来至苏旷面前,先伸出毛茸茸的手掌给他搭脉片刻,随后又轻触苏旷左胸,再翻看苏旷的右眼睑,末了双手一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憨厚神情,母猿猱在旁边攀上爬下,一脸急不可奈的样子,只见那大猿猱沉思良久,然后对着母猿猱说了些什么,那母猿猱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去了,过了一会儿,母猿猱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只兽角,递与大猿猱,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一脸期待地望着它,那只大猿猱淡淡地望了苏旷一样,又满脸慈爱地望着母猿猱,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咬破舌尖,一蓬精血喷于那兽角之上,随即将兽角再次递与母猿猱,母猿猱喜滋滋接过,放在口中呜呜吹起来,片刻之后,洞中突然劲风大作,一只白色老苍猿平空出现,长长的绒毛簇集,竟然有好些散落于地上,脸上筋膜更如枯树盘根般纠结,显得苍老无比,唯有那一对漆黑的眼珠,深遂而空明,仿佛洞穿万物,当老猿出现时,母猿猱尤在不倦地吹着,它伸出手来,在母猿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小红呐,又是你这只调皮捣蛋精,说说,这么着急地将白姥姥我从落日丛林中唤来,有啥事呢,天,那白猿明明说的不是人类语言,我竟然能听懂它的话,苏旷心中涌起一阵无比怪异的感觉,那只名叫小红的母猿猱在一旁吱吱地说个不停,偶尔那只大猿猱也在旁吱呀几声,而老白猿则含笑闭目,仔细地听着,终于待小红吱声完毕,白色老猿睁眼道,你这个小猴崽子,亏得姥姥平日那么疼你,我还道这次你将姥姥唤来是想念姥姥了,谁知道你却是打得这个主意,原来是惦记着姥姥的宝贝,给你的恩人救命来了,那只母猿猱被叫破心事,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围着老猿挨挨擦擦,并不时给它的背后捞痒痒,老猿啐道,嘿,少来,姥姥可不吃你这一套,侧头对那大猿猱道,竟然还有这回事,这人类小子的脉搏心跳都没有了,都没有死掉,眼睛还能睁开来,领我过去瞧瞧,如果还有一线生机的话,那姥姥今日也不算白来,小红闻言大喜,赶紧把白猿引至苏旷所在的石床前,白猿抬眼看去,眼前的人类胸腹四肢已经全部摔得粉碎,软塌塌地瘫散于石床之上,自语道,从如此高的县崖上摔下来,按理说决不可能活过来,其肢体残破成这等模样,更绝无一丝生机了,然而偏偏其眼睛还睁着,这真是奇了怪了,白猿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拳头大小的蟠桃,递与小红道,喂他吃了下去,小红得令,连忙将蟠桃接过,递到苏旷嘴角边上,那蟠桃触口即化,苏旷只觉一股甘甜的汁液流入四肢百骸,精神陡地一震,更令人奇怪的是,那母猿猱原本吱吱的声音,听到耳中竟然懂了,此时,那小红正焦急地道,恩人,恩人,感觉怎样,苏旷道,怎会这样,我竟然能听懂你的话,白猿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有什么奇怪,这是我培育的弥音桃,不仅可以大补元气,还可以化五律,调五音,此属于声之大道中的一个小技巧,说了可能你也不会懂,小红也在一旁喜笑颜开道,恩公,这可是姥姥的宝贝之一,吃了什么病都会好的,白猿故作恼怒道,早知道你这小猴崽子不安好心,姥姥我就不来了,随即又正色道,不过这位公子情形有些特殊,吃了我的弥音桃,性命虽然暂时可保无忧,但绝不是长远之计,皆因你的四肢,五脏六腑都已经全部破碎,你能够挨到现在,全凭你体内有一股连我也不明白的力量在保护你,我的蟠桃只能补充你的元气,却不能令你的脏腑四肢骨骼重生,而且其功效也有耗尽之时,至那时你的生气仍不能循环不息的话,只怕……….,小红在旁边插嘴道,姥姥那就给恩人多准备一些弥音桃,最好准备一大车,能吃到明年春天桃子重新长出来的时候,白猿没好气地给了小红一巴掌,小猴崽子,你以为我的宝贝桃儿是滥白菜,要多少有多少啊,须知我的弥音桃树之根,本就是天地奇珍,又被我巧夺天工地嫁接,这才一株树上长有区区四十九个桃子,那怎么办,小红一脸沮丧,可怜巴巴地望着白猿道,姥姥,救人救到底嘛,您一定有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