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东荒大泽凤族的七公主,仙龄九百九十岁。
关于凤池其人,自她诞生的这些年里,就没少过议论。
凤族的人从生下到孵化不过三五年时间,而凤池偏偏孵化了十年,据说是族长夫人在怀着她的时候吃了很多株化生草,结果孵化就孵化了十年,从壳里爬出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化形,这样不同凡响的公主更让族长坚定了吾儿非池中之物!
于是凤池在梧澈殿还未呆够五百年,就被族长踹出了梧澈殿,丢到云山,美名曰为:“池儿应当去历练历练,一直呆在凤族算个什么事!”
想到在她之前的几位兄长也都出门‘历练’去了,凤池自觉她爹说的好像也没错,于是凤池从她家后院的梧桐树下挖出了几坛子酒,抗在肩上,趁着夜黑风高一溜出了梧澈殿,赶往云山。
火红的光照亮了半边天,原本还在晃悠悠走路的凤池回头一看,二话不说也是显出原身,化成一只火凤凰向相反的方向飞去,身后大片的红光里,传来一声怒不可遏的嚎叫:“小妮子,敢偷你哥我的酒,回来我就让你好看!”
准备让凤池好看的人,乃是凤族的六皇子凤景,传闻他在外历练千载,现下正好返回梧澈殿,凤池听着她六哥的吼声,心上抖了抖,想着就此一别几百年都应该再见不到凤景了,唏嘘感叹了一番,硬是震了震翅膀,提速往云山飞去。
结果不出三年,凤池就再次见到了要让她好看的六哥,别说几百年,连几十年都还没到呢!被凤族族长,也就是凤池她老爹抓回去的时候,她亲爱的六哥正坐在大堂侧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着这样的笑容,凤池心一阵的发紧,直觉不好。
凤池爹怒不可遏的一甩袖子,大有几分痛心疾首:“为父让你去历练,结果你居然把云山上的灵兽都给打了一遍,你个不孝女!”凤池的好奇接上一句:“为什么打了灵兽就是不孝啊?”
凤池爹看来的确被气得不轻,“我们凤凰一族根本不屑于与灵兽争斗!我们凭威压就能压制它们,你居然去打灵兽,太丢人了,太丢人了!而且打就打吧,你居然还把云山上大半的树给砍了!”
大约觉得甚是费解,凤池眨巴眨巴眼:“砍树怎么了?我只是想挪个地方好打架啊!”这话甚是理所当然,凤族族长怒了。
“凤族栖身于树,你这样岂不是在打架的时候让人家占去了便宜!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你居然做了,你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闺女!”
原来是面子问题,凤池一副了然的姿态,“可是我未败一场,爹你放心!”凤族族长有些气结,“罢了罢了,往后你跟着景儿,去凡世历练,要是不闯出个名堂,你就别回来了!”
最后凤池落到了她六哥手里,她爹话才说完就拂袖把凤池和凤景都赶了出去,凤景了然的一笑,朝着妹妹抛了个媚眼,“要不我们去凡世之前把我那几坛子酒的债先算算?”凤池一脸的正直,“六哥,此番我们我们是去历练的,怎可再提身外之物?”
“也好,我记得凡世有一处酒馆,味道甚美,既然七妹你一心历练,六哥我就带你去一趟凡世,我自去饮酒,你就自己回来吧!”
“六哥说的哪里话,区区几坛子酒,我自当是要还的,不然现在我再去埋几坛子桂花酿?回来就能还给六哥了。”凤池坚定的说着,脸上那叫一个浩然正气。
凤景嘴角抽搐,他可没忘记从前喝了凤池酿的酒,腹泻了整整一个月的事,当下只能干巴巴的道:“······我等着你还我。”
入世之后的凤池,显然是混得很不错的,在她哥哥的教导下,凤池顺利的从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略带猥琐的少年郎。
据她哥哥说,凤族的相貌比起善媚的狐族都是不遑多让,女子天生丽质,男子俊俏温润,而凤池的相貌算是凤族顶尖的了,堪称绝世,为了不招惹麻烦,凤池使了个易容术,以男子的身份入世。
但是凤景着实是想多了。
以凤池的样貌,变成了男子,依旧是俊俏无双的容貌,才带着她入世,市井的女子妇人都差点把眼睛给瞪直了。而罪魁祸首显然是没这自觉,还甚是友好的对着众人抿唇一笑,结果一路上不停的有女子跌倒跌到凤池身上,烦不胜烦。
凤景带着凤池直奔酒馆,硬是把酒馆里的众人惊得呆了半响,才终于有人愣愣的上前搭讪,“凤少,这位是?”
凤景爽朗一笑,接口道:“这是我兄弟,凤千湖。”
自此,江湖上人人都知凤少凤景的连景楼来了个俊俏的凤千湖,‘凤千湖’这个名字也就成了凤池行走人世的大名,连带着那一把凤池日日拿着的纸扇,一同成了凤池的标志。
自从知道连景楼乃是凤景在人间的产业,凤池就毫不客气的要来了几大坛子酒,说是要和几位江湖中人痛饮几杯,看得凤景脸都抽了抽,他是真不知道,他这个妹妹当年在梧澈殿就是当成男子一般养的,凤族族长有七个孩子,偏只有凤池是个女子,自然是和男儿一般的教养,再到云山的历练,也养出了凤池几分豪气来。
尤其是对于饮酒这事,比起他们其他兄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弱。
凤景行走人间数年,他的连景楼自是也是一家大产业,酿出的酒又独有一番风味,令人欲罢不能,来往的仙妖人络绎不绝,就是不买酒来闻闻酒香的,每天也是很多人,凤池自是一一搭话结交,无论仙妖人,皆是把酒与欢。
五百年下来,凤池好的没学多少,尘世的段子荤话倒是学了个全套,再加上顶着连景楼二少的名,豪爽大气的性子,来往的人皆称一声‘湖少’。
“你这样的性子,生作女儿倒是可惜了。”凤景正算着帐,凤池则是吃着糕点,听到自家兄长的话,凤池咧嘴一笑,痞痞的样子看起来风流倜傥,引得周围的女子一阵的失神,“过奖过奖,景兄与其跟我感慨,不如多送我几坛子酒。”
凤景看着凤池,一阵无语,又像是想到什么,勾唇笑得诡异,“千湖莫不是忘了,爹说过要是你闯不出什么名堂,就别回去了,眼下我见千湖可没闯出一番名堂来呢。”凤池被凤景看得一阵发毛,干脆放下糕点,想了想,道:“不然我把这些年收集的宝贝送回梧澈殿?”
“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爱财贪酒的?”凤景一阵扶额。
凤池哈哈大笑,“世间之事本就是要及时行乐,钱财美酒佳人在旁才是上等乐事!”
“千湖”凤景温和一笑“我这连景楼你呆着的时间也不短了,别怪为兄不仁,若是你这一个月还没什么名堂,你就乖乖的替为兄酿酒吧!”
凤景这么放心的让凤池帮他酿酒也是别有用心的,想当年,凤景学习酿酒,就是凤池的启发。彼时才一百岁的小姑娘凤池,正蹲在自家院子的梧桐树下,勾兑着酒水,倒不是刻意,只是小姑娘闲得无聊,把吃不了的果子都酿成了果酒,这么一尝,味道不错,就试着把果酒都兑起来。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凤景,趁机尝了一口,于是就不可自拔的把酒都喝完了。第二天,那些个果酒果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凤池怒气冲冲的冲到她六哥凤景的房间时,正好得知,六皇子已经游历人间去了!
凤池那个委屈啊!那个心疼啊!
两百年之后,去人间学成酿酒技艺归来的凤景,回家看到凤池笑嘻嘻的小脸,顿觉不好,心里没来由的一抽,可是过了那么多天,小凤池依旧什么举动都没有,还是在那棵梧桐树下研究着那些果酒。
凤景自觉当年是有些过分了,本着愧疚而真诚的想法,便想去指导凤池一番,闻到她酿的酒,又不自觉的想尝上一番,就这么一尝,结果尝出了凤景近千年来的心里阴影。
那酒水里兑了十成十的泻药,还是生长在仙灵之地的泻药,药效那个猛啊,让凤景整整一个月都没能出得了房间,于是从此之后,凤景真是半分都不敢沾凤池酿的酒。
又是两百年,凤池入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人间当酿酒学徒,她本就自学过,领悟力也极强,长此以往,凤池那技艺就是凤景也自叹不如,偏偏凤池性子懒散,不想自己动手酿酒,只是一味的蹭着凤景的酒。所以到了现在,江湖上的人,只知凤景酿酒技艺高超,却不知凤千湖的酿酒技艺,比起凤景来只强不弱。
于是乎,也有了今天这一出。
凤池一愣,苦着脸道:“景兄,你我好歹也是一家人,你也知道我不欲与人争斗,也不知要做些什么,不然你告诉我怎么才算是闯出了名堂?”凤景放下笔,似乎是很用心的想了想,严肃的说:“这里的规矩,男儿应保家卫国,再不济也得是行侠仗义、悬壶济世,千湖你能做的多了。”
听完她哥哥的一番话,凤池忽觉茅塞顿开,第二天就提着一个小壶,拿上纸扇出了连景楼,据她所说,这乃是悬‘壶’济世之举,她凤千湖一定要闯出一番事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