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公子,你可知,我是谁?”
归海阙一愣。
“想来你不会知道。”女子轻飘飘说着,眼睫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颤动,“或许你听过我的名字,可你从来不知道那人是谁,什么模样——我的样子,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见过了。”
“外面的人,想来都以为我早已死了吧。”
包括囚禁她的那个人。
她冷然一笑,轻响铮铮。令人想到冷静的低笛。
归海阙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问:“你……是谁?”
女子扬唇。
“你不知道,也罢。”她轻轻说着,背过身去静静走开几步,青衣蹁跹。
“……”
“你该走了。”
归海阙说:“我可以带你出去的。”
“不必。”她说。
“我在等一个人,等他来带我走。”
“虽然,我已经等了十年……”
“十年?”归海阙一惊。
“呵。”她却只凉薄地一笑,“或许,他早已死了。可我还在等。”
等过去这么多年,她依旧没有放弃过。
“……”归海阙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缄了声,转身欲离开。
她忽然又在他身后低低地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希望你替我告诉他,我还活着,就够了。”
“他是谁?”他没有回头,低声问。
女子却不语,转身去了,发丝轻扬。
他有些疑惑,回头来看,视线追随着,却见她坐在墙角,手指轻轻地在金色的墙壁上游动,一笔一画,划写着什么。
归海阙疑惑地走近。
墙壁上只有一个字,似是因为长年用手指划写,经年留下浅浅的印记。
一个字,“烬”。
他看了看坐在墙角沉默的女子,终于又转身。
“我会的。”
说罢,足尖微点飞身而起,几道白影后便没了踪迹。
女子仍然静静地坐在那个角落,稍稍仰头,静静地,不说话。
她的眼睛看不见,她也从来没有眼泪。
她是没有眼泪的人,早在那时,她的眼泪早已流干。
在她的家国覆灭时,在她的所有亲人惨死在戮刀之下,在她最后的姐姐也投江而死,在她最终连他,阿烬,也再也失去了……她的眼泪,早就再也没有了。
她的名字,无论在大周还是天墨,都是被设下了必死咒的。
她是冷夕曛啊。
曾经整个大周朝的噩梦,大平最小的帝女,落屏门主冷夕曛。
在她幼时,大平帝国的右将军,便是天墨的始皇帝,墨元戎。
而当墨元戎佣兵向大周讨回大平的一切,君临天下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曾经的主子,大平末帝唯一生还的女儿冷夕曛,囚于最深最幽暗的地牢井下,那座金丝笼一般的金屋中。
永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