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卫家地牢中。
卫良看着被绑在架子上的叶楚，呵呵笑了两声。
身旁站着几个卫家手下，或捧着或拿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什么要来杀我。”他故作平静地说道，言语中却有难以忍住的激动。
“我和你有仇？还是谁指使你来的？”
叶楚微闭着眼看他，说道：“在我行刺你之前，甚至都没见过你。我来江莲城听说了你作出来的恶事，就决定杀了你除暴安良。”
卫良意外道：“那杀了我与你有什么好处？”
“我保护了无辜的人们。”叶楚无精打采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冒着风险与我为敌，结果得不到半点利益？”言语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为了公理正义。”
愣了一会儿，卫良哈哈大笑，笑得无比张狂，左手握着的长鞭一下一下狠狠地抽在叶楚的身体上。
鞭子上带着血肉痕迹，在昏暗的地牢里舞着。
卫良狰狞地狂笑着：“我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痴。”
“十几岁有这般武艺，脑子却是个垃圾？”
“公理？正义？哈哈，你就死在这东西上！平白无事地非要自寻死路！”
“你施恩公孙家，结果呢？还不是被卖了！”
叶楚默默地看着卫良脸上的笑，没有说话。
好人当真作不得？
卫良用力地挥舞长鞭，直打得叶楚皮开肉绽，肩膀、胸部、小腹、大腿，留不上一点好肉。
卫良还是狂笑着，却渐渐喘不上气来，停下来坐在一边休息一会儿。
他昨日右手被断，一身武功被废，已经变成一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笑容敛去，卫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渐渐狠毒。
“为了所谓‘正义’这么个愚蠢的东西，沦落至此，值得吗？”
叶楚沉默以对。
“就为了这东西，你就废了我的手？”
“就为了这东西，我二十年武艺成了垃圾！”
卫良癫狂地叫喊着，激愤地拿起一边的鞭子，再次开始抽打。
“如果我……咳咳……我是因为利益向你下手，你就不会这么难以接受？”
卫良挥舞的鞭子因为力量不足而慢了下来，回应道：“是。”
叶楚愣愣地看着一次又一次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和卫良近乎癫狂地神情，沉默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卫良再次精疲力竭。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叶楚，对着身旁的手下吩咐道：“给他敷上最好的伤药，还有不要吝啬名草药丹，延他性命，死了就你们替他受刑。”
几人不敢反驳，齐声称是。
卫良站起身来，走到叶楚身前，说：“明天，还有你受的，可得好好活着。”
叶楚咬破的嘴唇也一道渗出血来，无精打采地看着地上。
卫良见到叶楚这幅德行，有些不悦。
“如果你不苦苦哀求，也应该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这样我才会觉得更有意思。”
说完，他一个巴掌扇去。
右脸瞬间红肿，叶楚却依旧一副死样。
“这……是正义的代价？”
卫良见到他还是这幅模样，显得兴意阑珊，转身离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走回叶楚身前，对着闭眼休息的叶楚又是一巴掌。
叶楚艰难地抬起眼眸，看向卫良。
“对了，我忘记和你说一件事。”
…………
“我要杀了你！畜生！”
叶楚瞪大双眼愤怒地喊着叫着骂着，刚才死了一样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杀意与愤怒。
“哈哈哈，就是这样，你就应该是这样，这样才有意思！”卫良大笑，走出地牢。
叶楚死命挣扎着铁链，手腕与脚踝都渗出鲜血，他叫着喊着，有如癫狂。
几个时辰后，叶楚终于无力地垂下脑袋，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地牢十分潮湿，墙上的青苔，坠落的水滴，无不是在重复说着这一点。
“吱——”牢门被打开。
一个黑衣男子走向叶楚。
叶楚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男子，狂喜道：“余觞，是你吗？！”
男子没有说话，扯下脸上的黑布。
“阿弥陀佛……卫良实在是……”他看到触目惊心的伤痕在叶楚身上布满，无限悲悯生出。
“慧岸大师？”叶楚意外道。
慧岸大师重新带好黑布，拿出钥匙，急匆匆地帮叶楚解开身上的铁锁。
“大师。”叶楚忽然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夹杂着叮叮当当的铁链声。
“嗯？”慧岸一边把他背在背上，一边说道。
叶楚现在浑身是伤，压住伤口定然十分疼痛，但他却似乎感受不到。
他定了定心神，问了一句话。
慧岸沉默以对。
有时候，面对伤感或者难以回答的问题，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沉默是金，又表达了肯定的意思，于是又有了默认一词。
慧岸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叶楚不再追问。
“真的死了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余家大公子的身份不好使了吗？”
慧岸背着叶楚向外走去，听到这句问话，黯然说道：“卫家与余家对峙数十年，各自竞争却都还保持着面上的和谐。”
“直到余觞卓绝天资的显露，以及他在剑雨门中地位的不断攀升给予了卫家极大的压力。”
“这两年余家实力稳步提升，卫家却仕途不顺，生意也渐渐下风。”
慧岸叹了口气，说道：“两家这几十年暗自里都损了不少人命，本就是有着血仇在的，只是余家不曾想卫家忽然就痛下杀手。”
“毕竟大家伙都不曾想到，卫良对于卫家家主居然如此重要，哎。”
慧岸言者无心，事实上却是听者有意，他没有意识到，叶楚现在陷入的自责和内疚有多么重。
“如果不是因为要护着我，余卫两家的矛盾还不会这么快就激化？”
“如果不是因为我，余觞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他。”
叶楚看着渐渐远离的地牢，忽然想着，或许自己死在那里才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