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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林子里有一个凹地,那里有很多战士的石雕,你知道吗?”再次被救回小屋,霍无痕一边吃玉米一边询问梅婉晨。

梅婉晨今天绑着双马尾,乌黑的秀发垂在两侧肩头,把她白皙的面庞衬托的更加柔美。她把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点在下巴上,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反问道:“你说的是百人坑?”

“那地方叫百人坑?你知道些什么吗?”

梅婉晨轻轻摇头道:“我只是从家父口中听说过,没亲自去过。那样的凹地周围还有很多,具体是做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

“还有很多……”霍无痕陷入沉思中,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梅婉晨说道:“我觉得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人居住过,而且是规模不小的族群,或者说雾林这地方曾经是一座城市也未可知。”

“这话家父也曾说过,但我们在此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也未曾见过有其他人。如果真的存在族群,至少也应该有他们的子孙后代生活过的痕迹不是吗?”

霍无痕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只雪白梅花鹿,问道:“我在百人坑见到一只白鹿,你见过吗?”

一听这话,梅婉晨立时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惊讶神情,“你见到林主了?原来它没有离开……太好了……”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情绪激动地流出泪来。

霍无痕见她突然落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面上一阵慌乱,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可梅婉晨立刻又破涕为笑,从她闪烁着晶莹泪液的眼眸中,霍无痕看到了一种对往昔美好时光的追忆,同时也被那柔情绰态深深吸引。

“你认识那只白鹿?”

梅婉晨用白皙的指尖轻轻点去眼角的泪渍,“何止认识!那白鹿是雾林的林主,家父常说它是守护雾林的灵兽,只要有它在雾林便不会有灾难发生。”

“林主……灵兽……”霍无痕喃喃自语。

“我只在小的时候见过一两回,长大之后就再没见过了。林主它很温柔,而且还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听家父说,他曾亲眼目睹林主使用仙术。”

霍无痕灵机一动,说道:“既然林主这么厉害,他一定知道如何走出雾林去。”

“可它是林主啊!你能够遇到一次已经是万幸了。”梅婉晨反倒有些失落模样,因为她意识到霍无痕还没有放弃离开雾林的心思。

“我不管!必须要找到林主,这是我唯一的出路。”霍无痕的目光异常坚定,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里都是如何离开雾林。

之后的一个月内,霍无痕去到了小屋周边所有的百人坑凹地,只为寻找林主的踪迹。虽然他明白再遇林主的可能性异常渺茫,却还是固执的抱有一丝希望。

降雨之后,雾林的雾气有所消减,霍无痕也逐渐熟悉了山林间的路径。他开始留意每个凹地到达小屋的距离,计算雾林雨水降临的周期,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他相信林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凹地附近,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或许它并非是雾林的灵兽,而是看守百人坑的守护兽。怀着这样的心思,一个月的时间又匆匆流逝。

拨开紫红色的外皮,露出金黄色的内里,张口咬下去,红薯的香甜味立刻充满整个口腔。霍无痕正坐在小河边凸起的圆石上享用午餐,头顶传来喜鹊的叫声。

战场上穿的那套染血的甲胄早已脱去,现在他穿的衣物都是梅婉晨缝制的山野布衣,虽然款式老土质感粗糙,但却好在宽松舒服。远离了繁华都市,置身在这青山绿水之中,他的心境也跟着完全改变。从前他习惯了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生活,如今却又对神秘莫测的自然风光心生迷恋之情。

清澈见底的河流下,几条拇指大小的鱼儿随波逐流。落叶在水面上随着漩涡打转,有一只蜻蜓落在了上面。灵巧的松鼠蹦跳着摘下树上的松果,灰色的兔子在草丛中悠闲进食,黑亮的独角仙沿着树干上的皱褶缓缓爬行,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就如霍无痕此刻的呼吸和心跳声一样平静。

身后有声音传来,霍无痕扭头去看,发现稍远些的树丛中草叶在剧烈摇动,似乎是有什么大家伙正朝自己这边来。他立刻警觉,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俯身在树后观望。只见一头黑色的大野猪从树丛里冲了出来,它的毛发就像是钢针般根根竖立,乌亮的色泽让人联想到黑珍珠,两根米黄色獠牙如弯刀般翘起在嘴角两侧,粗壮的四条蹄子肆无忌惮践踏着草木,以一种撼动山岳的气势狂奔。

霍无痕见这野猪来的凶猛,顿时心中一紧。之前在林子里来去时也曾见过几只野猪,但都不曾有眼前的这只个头大,况且这只野猪一看就是饥饿难耐的状态,此刻被自己碰上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片刻功夫,那野猪已经奔到近前来,腥红的兽瞳在宛如野草般浓密的黑毛中时明时暗,微微张开的兽口内喷出温热的浊气。霍无痕猛然站起身来,从两棵樟木之间的空隙穿过,野猪猛冲到河边才停住,又急转身追了上来。

这时候往日追逐梅时雪的技巧便充分得到了发挥,霍无痕头也不回地奔跑,耳中尽是身后野猪横冲直撞的野蛮声响,饥饿让这只黑色野兽彻底失去了理智,如果不能吃到霍无痕的肉,喝到霍无痕的血,它便会一直追赶下去。

眼前的迷雾层层遮盖,霍无痕在惊慌中彻底迷失了方向。他只知道朝前拼命逃跑,把其他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越往雾林的深处走,雾气便越发浓重。这里的植物表面都附着着一层厚厚的苔藓,遍地生长着叫不出名字颜色鲜艳的毒草。借着潮湿的空气,霍无痕甚至能闻到它们散发出来的异样香气。

野猪如一阵黑色旋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它被根部生满毒刺的荆棘缠住了蹄子,那些带毒的植物刺破它厚实的皮肤,一旦品尝到鲜血便如水蛭般牢牢吸附。野猪越是挣扎,缠绕在身上的荆棘便越发牢固,就像锁住囚犯的铁链一般不可抗拒。最终它的身体完全被毒素麻痹,瞳孔泛白,毛发变软,鼻孔中渗出黑紫色的毒血,变成了植物的养料。

霍无痕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内心惊恐万分,此刻迷失在这雾林深处危机重重,他倒是把寻找林主的首要事情遗忘的干净。环顾四周,红黄蓝绿各种颜色的植物茂盛生长,就好像有人在大地上泼洒了五彩的漆料。

这些植物看似妖艳美丽宛如人世间的绝色佳丽,实则内里却剧毒无比沾染即亡。霍无痕仔细观察竟没有发现任何鸟雀走兽的身影,只有些比植物颜色还要鲜艳的毒虫毒蜥四处爬行。他也不愿在这地方多待,但想着既然已经来到此地迷失了路径,倒不如再深入些看看雾林的最深处通向何处,于是便迈开脚步朝浓雾更深处行去。

浓雾像烟尘一样贴着霍无痕的脸,现在他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了。他怕被那些有毒的荆棘缠住,所以也不敢走的太快,一旦感觉脚下不对劲便立刻止步观察。就这样磨磨蹭蹭走了很长时间,指尖穿透墙壁般的雾气,来到一片林中空地。

日光从正上方直落下来,将整个圆形空地笼罩。雾气好似被切割出来的一般整齐,在空地边缘形成圆柱形的墙壁围拢。在空地的正当中位置有一棵无比巨大的树木,它的树冠直通向举头望不到的高空,树干如同石塔般坚固,树根部露出一个圆形树洞,足够容得下一辆转御車进出,里面漆黑一片仿佛直通地底深渊。

霍无痕望而却步,他被眼前的奇景震惊,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灵魂仿佛化作一阵青烟在空中飘渺。面前的参天古树虽然静止无声,却能令他深深感受到远古生命脉搏的涌动。就像大江源源不断的浪潮,天空漂浮不定的白云,奇峰平整如壁的山体,不动声色,无以言表,却能挖掘出生灵内心深处最崇高的敬畏之情。

正当此刻,树洞内那深邃的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声响,那头浑身雪白的林主缓缓从洞内走出,站在了霍无痕的面前。

与林主相距不足十米,霍无痕终于仔细地看到了它的全貌。纤细的四条白足支撑着曲线优美的身躯,雪白的毛发上落有叶片形状的银色斑点,亮银色的瞳孔,尖细的长耳,头顶的两只银角宛如木雕般精致对称。它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就像圣洁的处子一样超凡脱俗。

霍无痕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面对突然出现的林主,他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他与那双宝石般璀璨的亮银色鹿瞳对视,感觉能从那双眼睛里得到一整个世界那么丰富的信息。

林主这时却张开了口,寒气般的浓雾从中飘出,如同肉眼可见的魂魄般融入到空地边缘浓雾形成的墙壁中去。原来整个雾林的浓雾全都是林主制造出来的。

距离如此接近,霍无痕能够明显感觉到林主体内有魂纹能量在不断产生,随口喃喃道:“异界魂灵……林主你是异界魂灵。”

然而就在霍无痕的声音传开不久,在林主身后的漆黑树洞中又传来了人声:“有人在外面吗?请进来说话。”

霍无痕心中一惊,望向那漆黑一片的树洞,刚才的声音显然是人类发出的,难道说除了自己和梅婉晨之外真的还有其他人类居住在雾林?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终于迈开步伐,朝那神秘的树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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