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降临。
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庭院中,墨绍辉神色冷冽,静静的等待着出战信号。其身后三十多名墨戈卫同样漆黑重甲加身,静立而止,没有丝毫嘈杂。
身为一个资深老兵,墨禹对眼前这支精锐的队伍表现出了浓厚兴趣。窥一斑而知全豹,墨戈卫的战力绝对超乎想象。观其纪律严明,队列有序,可看出他们精通合击之术。而白天又见,每个人神色淡漠,眼神麻木,可见这是一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精锐老兵,皆有以一敌二之勇。
可以说这支队伍往那里一站,就如一头史前凶兽待势欲扑,摄人心神。而普通的军队在遇到他们时,那绝对是一触即溃,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借着微弱的月光,墨禹斜眼一望,发现墨知染和墨奇影几人的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显然也都被这墨戈小队的军威给震的不轻。
风涌云动,乌云敝月,整个韩枫城逐渐陷入沉寂,静待天明。
而就在这入梦之时,韩枫城的南边突然火光四起,喊杀震天,汹涌澎湃的元力波动如大浪淘沙,一波又一波的传递了过来。
墨绍辉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内有战火燃动,熊熊而烧。
“墨氏成败,在此一举!”
只见庭院院门大开,隐于暗处的十余墨戈暗哨皆是纵身一跃,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墨绍辉一拧手中墨戈,寒芒流淌,杀机弥漫。只见他双眸一凝,冷喝道:“弟兄们,跟我冲!”言罢,这位地位尊崇的墨戈副都统率众鱼贯而出,冲着徐氏的商会而去。
整个韩枫城彻底的暴动了,火光冲霄,喊杀不断。
南富华街更是成了两家争雄的主战场,数不清的人捉对厮杀,这其中有墨氏的,有徐氏的,更多的则是一些附庸家族的私兵。
而在这其中,尤以一队墨甲战士最为显眼。他们队列整齐,挥舞墨色战戈,所过之处经常是血光四溅,哀嚎不止。整条街俨然成为了一座修罗屠宰场,那鲜红的血,刺耳的哀嚎,编织出了一曲令人闻之丧胆的断魂曲,奏响了罪与恶的篇章。
整场战斗持续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墨氏的人便将抵挡在徐氏宅院前的兵甲近乎给屠戮了个空,这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徐氏客聊,也惨死在了墨戈卫的合击之下。
而另一边,墨禹几人随着墨绍辉直奔徐氏商会,远远的就已望到街角尽头的徐氏商会灯火通明,嘈杂叫骂乱成了一团。
“绍辉叔,我们这样贸然的跟徐氏开战,可有几成胜算?”墨禹心中有些紧张的问道。他可不想自己刚穿越至此,便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甚至一个不好,还有可能枉送性命,那就太悲催了。
“三公子尽管放宽了心,此次争锋,我墨氏必能占八成胜算。”墨绍辉胸有成竹的道。
“八成!?”
这让墨知染几人皆是一震,颇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叫出声。
墨氏这些年不是再走下坡路吗?要不然何以让徐氏如此猖狂,还得到了韩枫五家的支持。
“你们懂什么,墨氏的确是在衰落,但速度并没有外界想的那么夸张,一切都是大家长刻意为之,专门误导人的假象罢了。我墨氏没落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没有一尊真正的高手坐镇,缺乏统摄力。要知道现在的周边五城,平阳郭氏的上一任老族长已是炼虚合道的超强者,宛城据说也新晋了一位君子,这两城都是离我韩枫城较近的城池,一旦大举进攻,没有高阶位战力抵抗的韩枫城是很难应对的了的。”墨绍辉说着,还特意瞥了墨知染和墨奇影一眼。因为整个氏族,就他们俩的父亲在不停挑事,甚至老四家还图谋大家长之位。
墨知染和墨奇影面色不改,视若不见,但偶尔皱起的眉头还是显示出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墨禹见状,无奈的摇摇头。
这是老一辈的纠纷,他这小学还没上完的毛孩子身份可管不了这。当下只好转移话题道:“绍辉叔的意思是,我墨氏即便没落,那也是对周边五城而言,对付区区徐氏,还是很有把握的,是吧?”
“三公子所言正是。不过这其中有变数,所以结果如何并不好说,希望老天庇佑我墨氏,此举一成,墨氏必然大兴,也能福泽韩枫城百姓。”
墨禹闻言,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墨子辰垂落在额头的那颗紫金晶,鬼使神差的道:“我们要对墨氏有信心!”
墨绍辉笑了笑,只当是小孩子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阵仗,自己给自己壮壮胆的话罢了。当下也没有多想,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此刻,徐氏商会的守卫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这支不速之客,那里人影错错,刀光剑影,显然正在集结列阵。
……
徐氏宅院前,当最后一个拼死顽抗的武者被墨戈卫斩下头颅,院落的大门终于大开,从里面走出了一列人马。
“墨氏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竟然敢这样决战我徐氏。本想留你们多活几天,可你们自己找死,就怨不得别人了!”
只见为首的十余人皆是衣荣华贵,气宇非凡。他们身后成片的精兵,鱼贯而出,与墨氏的兵马遥相而对。
“哈哈哈,徐戍兄说笑了,这是必然的一战,只不过是略微提前了而已。更何况你徐氏勾结乱党,预谋分裂郑国根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人人得而诛之。”
随着话语落下,墨氏兵马分列两阵,以墨子辰为首的各家长与附庸族长皆来到阵前,与徐氏及其附庸家主针锋相对。
“呦,费,章,陶,三位家主都在呐,怎么没见吕大夫和康煊呢?这可不像是韩枫五家形影不离的作风啊。”说话的正是纪白黎的爷爷,纪氏当代的家主纪了白,官拜下大夫。
“哼,纪老爷子,你都一把岁数了,不在家里享清福,非要来此趟这趟浑水,何苦来由。”陶氏家主冷声道。
“唉,这不是为了我那大孙子嘛!老朽无能啊,膝下子嗣没一个有出息的,好不容易出了白黎这么一个好孙子,自然是要偏袒的。”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此战终了,我看你纪氏如何在这韩枫城立足!”
“哼,这就不劳费家主操心了。结局如何,自有天定。但叛国污名,我们自是背不起,故不惜一战,我江家愿以此来证家族忠名。”
“潇然兄高义,待此役结束,在下定向庄王表明诸位功勋,忠于君而爱于国,此等忠义,可感天地。”纵然身临战事,墨子辰依旧温文儒雅,强大的自信无不感染者周边众人。
“哼,墨大家主,你墨氏积弱多年,早已没有了争雄之力,你以为就靠着刚效忠于你的纪,夜,江三家就能翻起什么浪花吗?笑话!”
”嘿嘿,章家主果然好辩才,无愧为韩枫第一辩士。正所谓:居上而骄则亡,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争则兵。我们为人臣子,理应忠君爱国,尽职尽责。那高山盟逆行倒施,有违君臣伦理,这是在开启战乱之端,刀兵之祸,如此大逆不道之举,还敢妄言取胜。”夜师安声色俱厉的道。
“放肆,我看是谁在蔑视我郭氏,蔑视高山盟!”
忽然,一声喝斥声从徐氏的宅院中传出,不消片刻,只见一位白袍如雪,气宇非凡的少年郎踱步而出,不是郭昕又能是谁。
不过此刻的他再不复初时的傲气,自己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身边没有一个随从。而且其面容上还有一道深深的血痕,猛地一看甚是可怖。
“嗤~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当初要不是月冥那杂毛引我离开,本将定将你活活震死!”肩扛乌玄宝刀,一身墨甲的墨无痕上前半步,盯着郭昕冷冷的道。
“是你!你把月冥叔怎样了?你要知道,他是我郭氏的第二家臣,动了他,郭墨两家将不死不休!”骤一见墨无痕,郭昕的心瞬间便沉到谷底,眸光冷厉的问道。
“堂堂郭氏二公子竟然说一些废话,在你们郭徐联手的那一刻,我墨氏便已经跟你们不死不休了。与敌厮杀岂会留手,本将早将他的头颅取下,待献给庄王使者。”
闻墨无痕此言,郭昕的脸色彻底化为死灰,此次任务,他算是彻底的废了,除了被那两个墨戈卫绑走的季伯颜,其余门客尽数战死。纵然与郭氏成功结盟,但因为自己的招摇导致氏族第二家臣身死,自己也要负全责,将功抵罪恐怕也不够。届时失去一位炼神境高手的庇护,自己在氏族中将再无力竞争家主之位,会彻底沦落。
郭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次看似白送功劳的任务,居然会让他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将他彻底从天堂打落地狱。
“逝者已矣,郭公子还请节哀。我徐氏虽势单力薄,但愿尽微薄之力,为公子血刃此仇。”久不开口的徐戍捋须言道,眼眸深沉。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
被徐戍这么一说,郭昕立马想到的不是报仇,而是氏族竞争之选。自己虽然失去了一个炼神境高手的庇护,但如果能够得到徐氏的鼎力支持,那自己在氏族的地位无疑会不降反升。
对郭昕而言,借助徐氏的力量可以保全其在氏族中的地位与权益;而对于初入高山盟的徐氏来说,将郭氏二公子拉上自己的战船,则可以为氏族争取最大化的盟约利益。
正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想明其中厉害的二人当下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