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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黯黯浮光兽影

巨树参天,空气中传来“扎!扎!”的声音,大树们好像在伸展懒腰。

两个人往前走的时候,边云决刹那间产生幻觉,这些树仿佛在注视他们!

难道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他轻轻按在树干上,发现树干温软,在树皮下面,有血肉起伏和流动的痕迹,带着温热,如同春水流过带起的波涛和起伏!

边云决耳朵贴近细听,果然有咕嘟咕嘟的流水声!

这些大树竟然成精了!

边云决轻“啊”了一声,退了回来。

“怎么?什么事?”云可儿问道。

边云决不想让云可儿害怕,说道:“没什么,跟在我后面。”他双手翼护着云可儿,拔出了背负的长剑。

大树组成树墙,一根根的螺旋生长,如同是海螺的螺纹一般。

边云决和云可儿向里面走进去,“叮叮咚咚”发出轻轻的回声。

边云决肌肉微颤,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危险,但若有似无。他手中的长剑光转晕流,在悠悠轻鸣。

这气息越发的强烈,让边云决不由自主的停了片刻。他想了一下,仍然慢慢的向前走去。

火把已经快要熄灭了,两个人眼前蓦地一宽,在微弱的光亮下,猛地看到一个恐怖的身影!

火把适时的熄灭。

云可儿心中一惊,伸手紧紧抱住了边云决的手臂。

边云决眼睛微眯,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一个堆积如山的庞然大物!

这场景令人震撼!

形体巨大、迥异常物的一头妖兽,在并不狭窄的空间里面如同霸主!

它虽然死去了,利爪却仍然坚硬冷酷、闪耀冷光。

它周身通红,虽然沉寂在此,厚实的兽皮包裹着硕大的兽骨,依然鲜活如生!

鳞片充溢的长尾仿佛要扫彻大地,那向上凌空、傲然撕咬的巨大头颅表明它意志永远坚定不屈!

边云决在看到这怪兽的那一刻便想到了同敏敏一起在海上遇到的那条蛟龙。

二者的形态迥异,但却又那般神似!一样的骄傲,一样的不屈,那高傲的灵魂仿佛如火一般在熊熊燃烧!

“这难道是……龙么?”边云决怔怔出神,喃喃出声。

边云决没有看过真正的龙,不知道到底长得什么样,况且古籍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像这头巨兽这样的,应该就是龙吧?它死后尚且威势不减,犹胜生时的蛟龙,活着该是怎样霸厉的存在!

等到适应了那具残躯带来的压迫力后,边云决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时他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吐气呼吸了。

云可儿有些颤抖,他遮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住那股子凶戾的气息。

凶兽遗骸脚下,不知为何,竟有猴子等动物的残骸,它们的血肉已经风干,仅仅剩下些皮毛骨骸。

边云决再次抬头,惊鸿一瞥间,心里陡然一惊,将长剑横在身前,凝神戒备!

因为边云决看到了那凶兽的眼睛,差点以为它突然活了过来!

那双眼如此的鲜活!完完整整保留了生前所有的不屈和杀意。

传自远古的血裔,在这一刻悄然被唤醒!

边云决心跳陡然加快,把云可儿轻轻往后面推去。

云可儿闭着眼睛,在黑暗中轻呓。

“快走!”边云决大声一喊。

一个恐怖的生物,仿佛隔着亘古时空,与边云决对望。

边云决内心发寒,强自抑制住,直面着它。

边云决有点后悔带云可儿来这里了。

这就跟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把猎魔人引来一样,将她拉入了无妄之灾。

“嗯嗯嗯……”一声漫长的沉闷低吼声从黑暗中传来,大地为之震颤!

云可儿听见后心脏仿佛要破碎开来。

“边云决!”她竭尽全力喊了边云决的名字,却发现声音细如蚊吟,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可儿,你往后面再退一点!”边云决声音中正且不失平和。

长剑嘶鸣,光晕流转。在昏暗混乱中有如明灯一般。

云可儿稍稍宁神,后退数步,借着树墙的遮挡往前面看,边云决的身影在灰暗中已经很模糊了。

边云决龇了一下牙,面部抖动,狞然一笑。这本是长风的招牌动作,长风每每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脸上那条长疤扭动,分外狰狞。

边云决看到巨大的妖兽遗骸体内渗出了一个虚影。

他长剑在握,斜斜地冲了上去。

那道恐怖虚影同样冲向了边云决,在堪堪与边云决相撞的时候,边云决侧身险之又险的避开。

“疾如风!”这正是长风教给边云决的。

边云决向长风学剑的时候,长风教给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天下剑道的开篇明义: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任何学剑的人都无法避开!

虚影既然朝自己而来,边云决便如风一般避开。

虚影咆哮,空寂无声。

边云决却觉得神魂震动。他心觉不妙,往云可儿看去,云可儿果然晕晕沉沉,倒在了地上。

虚影几次冲击,都让边云决给避开了,激得它愈发怒了起来。

它竟然掉转方向,朝云可儿冲了过去!

边云决心中无奈,这虚影竟然灵智颇高?

“噌!”剑声响,剑罡动!

边云决不仅跟着长风学剑,也跟着老司事修行。他学剑少,修行却是日复一日,年经一年。

边家武学,战意,凛然!

空气骤寒,深冷入骨。

边云决主动朝虚影冲来。

长剑横胸,身形扭转,剑罡催动,空气中顿时落叶纷飞!

虚影微微发淡,然而它一声无声暴吼,再次凝实了起来。

“呲”的一声,长剑中折。

边云决无奈,看虚影冲了过来,再次跟它捉起了迷藏。

虚影看似也很无奈,转头还是冲向云可儿好了!

边云决将手中断剑掷去,剑身从虚影中间穿过。

边云决咬咬牙,冲到了云可儿前面,双手叠掌,拦住虚影。

虚影一下子冲进了边云决的身体,然后迅速攫取边云决的灵魂。

夺舍!

夺舍之法源自龙族。

龙族号称万物主宰,龙魂对万物灵魂拥有天然的压制。在修道之人看来,这是因为龙魂强度先天强大,所以通过神魂冲击,可以将弱者的灵魂冲散。

在远古时期,丛林之中便有人巢居为生。他们在树上筑巢,过着原始生活。他们时常把自己的灵魂寄放在狼虫虎豹的体内,借此在丛林内闲游散步,并且加深对大自然的领悟。

这些人号称有巢氏,至今仍存。他们寄放灵魂的方法与夺舍大同小异。

修道之人:僧侣、道人、武者、书生,倘若生前有遗愿尚未完成,往往将自己的神识迁至弟子或者某个新死之人的体内,利用新生的身体,完成自己的遗愿。在完成之后,他们会选择驱散自己的灵魂,让自己归于安息。

某些邪教之人,掌握了夺舍法,往往借此行不法事,有的人甚至控制大批死尸,组成亡灵军团,参与进了战争。

葬古荒原的蒙古人,有时候会把灵魂寄托进雄鹰的身体,飞上高空,借助雄鹰的双眼,刺探情报。

许久,云可儿悠悠醒来。一醒来便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双耳:窸窸窣窣的尖锐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爬了上来,凄厉、充满了怨念,逼得人发狂!

“啊!——”边云决无比痛苦,紧压额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边云决……”云可儿疲倦的唤了一声。

那道虚影开始要控制到边云决的全身。

它从脑际向下延伸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边云决穿着的黑袍,仿佛老鼠被夹到了一般,迅速收缩了回去。于是它张牙舞爪,向边云决的大脑全面进犯!

云可儿逼迫自己睁开了双眼,她身上的如玉肌肤起了细小的红点。

彼时边云决的神情和气息都全然变了,仿佛化身成了一只凶兽。

他的眼中升腾起火焰,妖异而恐怖,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边云决”看向了云可儿,完全不是先前的表情。

云可儿双腿发颤,走不动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定定的看着“边云决”,目光难以挪开。

“嗯嗯嗯嗯……”“边云决”发出根本不是人声的低吼,一步一步朝云可儿走了过来,那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攫取。她瑟缩着,颤颤巍巍的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来,那张纸无火自燃,云可儿用尽全身力气朝“边云决”掷了过去!

纸符在空中飘动摇摆,如同正在漫舞的精灵,又仿佛是山间流连的蒲公英,缓缓缓缓向“边云决”飞了过去……

清风何故乱翻书?

云可儿时常觉得天地自然如此亲切,在自己被禁足在房间内,百无聊赖,信笔涂鸦之时,有清风与她相伴,共饮书中佳酿。

真好!

云可儿十多年的光阴,一直沉醉在书海之中。在她年复一年定期写家书寄给陌生的父亲的时候,父亲从来很少回信,偶尔回信也是只言片语,近乎不带一丝人情。

从前段时间开始,云朝收到女儿的家书以后,从字里行间的构架之中发现了一个玄机。那些文字具有天然的气质,先天而成符文,能够自然而然的牵动起天地间的气机。

如果是这样,那么上天垂怜,他云朝生了一个天之骄女!

所以他对长直吩咐道:“务必要把女儿带到我的面前。”

纸片随之消失,一阵狂风忽然出现,缠绕着“边云决”,撕扯着他的身体。

风好像是有生命一般,将“边云决”的束缚在了原地,“边云决”不由得狂啸,如同凶戾的妖兽。

在这期间,很偶然的,从边云决的胸口掉出了一个锦囊。

狂风卷集,锦囊瞬间被撕成碎片,从中掉落一颗珠子。

那颗珠子是敏敏悄悄留给边云决的,蛟龙的内丹灵珠。

边云决本来让敏敏佩着蛟龙内丹,但边云决临走的时候她又提前藏在了他身上。而且她没有出门相送,怕边云决会还回来。

蛟龙灵珠掉落在地上,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味道,周围的树木纷纷激动不已,树叶“飒飒”作响,仿佛在欢呼,在惊讶,在垂涎,都摇晃着躯干想要把这颗灵珠据为己有。

“边云决”注意到这颗灵珠,脸上同样露出欢呼的情绪,眼中神火犹然妖异无比。

“边云决”的身体依然被束缚着不能动。

眼中妖异的神火闪烁了片刻,从边云决的眸间脱离出来,化作虚影朝那颗灵珠冲了过去,快要接近了!

神火似乎高兴得在颤抖,如同垂涎已久的饕餮猛兽终于将要大快朵颐!

内丹之内,蛟龙的虚影同样在云海之中升腾、咆哮。

珠子外面的兽影冲进内丹之后,几个来回,蛟龙虚影被拉进了云海深处,消失不见。

这片空间,随之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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