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沐北冥与沐执并没有向任何人辞别便离开了九重天。
回到华山后，沐北冥的精神却是一日不如一日，而这件事唯有与她朝夕相处的沐执才深有体会。华山寂静，静到她能捕捉到这山间的任何声音，以及沐北冥一声声压抑着的轻咳。
“师父，你没事了吧？”沐执皱着眉头问，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那阵阵咳嗽如同铁锥一般刺痛着她的心。
沐北冥闻声用较清晰的嗓音道：“怎么了？”
“师父，你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沐执看着他满头的白发有些枯皱了，声音有些害怕地颤抖。
若是哪天.......
她不敢往下想！
“执儿，师父没事的，修养几年便好了。”沐北冥微笑着说。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损耗的修为一时半会恢复不了但对付这华山的封印还是可以的，大不了再睡个几百年，几百年后他或许还能再次醒来，或许再也醒不过来吧了。
但他最担心的还是沐执吧，若她知道自己的决定会如何？
“那师父，太上老君送来的丹药你有没有吃，还有.......”沐执递给他一药蛊，“这个是花婆婆教我做的”
“我没事的，执儿，你放心吧。“沐北冥接过莲子羹轻轻喝了一口，不露声色地嘴角抽了一抽。
这厨艺……前途堪忧啊！真是浪费了东华大老远从南海摘来的莲。
持着不浪费的原则，沐北冥喝了两口，便再也没有碰那碗羹.......
是夜，沐执坐在池边的露天石上，凉风徐徐吹来她却是丝毫都不在意。
她担心师父，他的内伤皆因她而起，这怎叫她不担心？
前些日子东华送南海莲的时候同样带来了帝君的话：“若是不行，今年的封印便放弃了吧。”
沐执自然不知道是什么封印，但沐北冥听后却异常坚定地回绝：“今年的封印比往年脆弱，不趁现在强化封印不出半年时间这封印必定会破解。”
东华有一丝急躁：“沐北冥，你当真要寻死不成？难道只有你一人可以承担此事吗？”
“是的，唯有我的真气才能巩固封印。”
东华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他的声音也淡了下来：“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执儿？她若知道了，会答应吗？她会等得到你回来吗？”
“东华，她是我的徒弟。”沐北冥淡然道，仿佛是在提醒他，又仿佛是在提醒自己看清现实：“师命不可违。”
彼时沐执早听不清后面的话，她不明白封印是什么，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知师父似乎要离开她，抛下她。
“你心里……”
“够了，东华。这世上有许多事是没有结果的。”沐北冥转身离去，而他手中紧紧握着一片莲花。
东华神色凝重有带着凄凉。
她是他的劫，或许修行深厚的他早在一开始就料到了。即便不是在一开始，在这后来的种种劫难中早就该名示了，可他依旧义无反顾地护她。东华自嘲地笑了起来，沐北冥，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那日，东华离开的时候沐执拦住了他。
她几经哀求，同时落下了眼泪：“东华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封印是什么，师父究竟背负着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东华紧皱着剑眉，几乎同时下定决心，他用密语对她说：“执儿，每个人都有劫难，你师父只是选择了面对，他背负起了职责，没有逃避。”
“什么是职责？”
“你师父的职责是巩固华山下的封印，守护这个天下，那是他不知何时起许下承诺，也唯有他的真气才能平息魔物的愤怒。简单来说，是以真气祭祀。”
“那不是很痛吗？”沐执知道以真气祭祀，这种方法宛如将元神撕裂一般疼痛，虽然会修养好，但年年如此定有很大的反噬。师父他承受的痛苦尽然如此多？
谁又明白他……
“执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原谅你师父的，对吗？无论他离开多久，你都会等他回来的是吗？”东华拥抱着她，缓缓问道。
沐执点了点头：“会，我一定会的。可是东华……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是不是我害了他？”
沐执认真地已然忘了叫他东华叔叔，仿佛是一位同辈的挚友，一位不知所措向他求助的朋友。
“怎么能怪你呢……这一切都不怪你啊。”东华心中叹息，这一切是他自愿付出的。
沐执失魂落魄地送走了东华，转身打算回沐宅时却误入了结界。她认识这里，这里是幻灵的结界。
幻灵往往会从一个人内心脆弱的一面侵入，蚕食一个人的心智。沐执明明记得沐北冥的教导，却依旧让自己误入其中。或许唯一能让自己心智动摇的唯有他了吧。
“沐执，我可是很想念你啊。”黑雾在沐执周身飘忽不定，戏谑的声音从他内心浮起。
沐执警惕了起来：“幻灵，你找我做什么？”
“我自然是有救沐北冥的方法才来找你的，不然你以为我闲得慌？”
“我真以为……”沐执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说有救师父的方法？”
“吃惊什么，神族有片冰之荒原，就处在混沌之地，那里暗无天日却有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还魂草，逆流时光。”
“还魂草，这种东西我从未听说过，况且神族早就消亡，哪来的冰之荒原？”沐执片刻不敢放松警惕，直接告诉她，幻灵并不会真心帮她。
“执儿，我是真的想帮你，还魂草不仅仅能够治愈沐北冥，还能够复活一切你失去的人，涟绯，阿雪……况且它能唤醒神祖江沚寒，那何止是华山封印，这个天下都会繁荣发展。”
“江沚寒……”又是这个熟悉的名字，沐执猛然想起幽冥池下她所看到的一幕。
混沌境地，寒光微现。
那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在那些冰树之间有一块巨大的寒冰，寒冰内有一白衣女子，她双目紧闭，面目安详，银色的长发间混杂着梨花花瓣，鬓角是一簇簇雪白的梨花，那梨花凋零枯萎。她的模样，是嫦娥记忆中的模样。在她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沐执能想象到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美丽清冷，不可一世。
“原来是那里……”沐执喃喃自语。
“你想起来了？”幻灵笑到：“江沚寒，那个万年前的风云人物，一切因她而起，一切又因她而毁灭，包括你的师父，沐北冥。”
“什么？！”
不急沐执问为什么，幻灵已渐渐消失：“沐执，之后的事唯有你自己去探索。”
沐执犹豫了半晌，道：“幻灵，万年前你与江沚寒为敌。如今为什么，为什么想让她回来？”
四周安静无比，就在沐执以为他离开了的时候，他用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与她斗了万年，终究两败俱伤。说实话，我一点也不讨厌她，相反，我很欣赏她……我的眼中明明都是她，可她的眼中却从来没有我……”
四周恢复了平静，沐执却愣在了原地。
由爱固生忧，由爱固生怖。原来你喜欢她……
……
沐执望着池水中的月亮，想象着千百次梦中江沚寒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
万年了，这个世界由你而生，又因你差点毁灭，你救了所有人，可最终没能救下自己。
突然一只灵蝶飞到她身边，沐执好奇地伸手竟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梦蝶……可这是谁的梦境？
当沐执再度睁开眼时，沐执竟发现自己在梨花树下，花瓣纷飞，天地恍若雪白一片。梨花的清香萦绕在她的鼻畔，她有些痴醉。
突然身后有一丝异样的声音。她轻轻回过头，带动了风中飘扬的梨花，在她身后，她看到了沐北冥。他一身黑袍整齐挺立，长发也不像平时那般随意披散，高高冠起，英姿飒爽。
“师父……”她轻轻开口，却见他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不要离开我……”眼前的男子开口。
沐执木然地抬头看向他，墨黑的眼中映着银发女子的脸庞，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中如今更多的是茫然。
她们真的有着相像，可她不是她啊，沐执心想。
师父……你听见我喊你了吗？还是你喜欢的是她？
哪怕你不记得她了，却依旧无法停止，思念。
沐执难受的落下了眼泪，再度睁开眼时已在他床前。
她凝视了他好一会，眼中含着眼泪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师父，你会原谅执儿的跃距吧……
沐执离开了沐宅，离开了华山。她要去瑶安，去寻找当年的真相。
她回想起当年曾在解忧泉听到自己的睿智回答这池中有着三生的奥秘，那么一定会有当初的线索。
而沐北冥全然不知，安静的房中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良久，沐北冥梦中皱眉呓语：“不要离开我……执儿……”
（二）
二度前来瑶安，沐执自然是顺利多了，只是日夜兼程她早已是精疲力竭。她知道师父很快会醒来，到那时他一定会来找她，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找到她在哪。
以前游历时花了三天的路程这次她赶在天亮前便能远远望见瑶安。二十五年里，浔翼早已不在，如今只有瑶安，沐执不知道解忧泉是否还在，她只想同自己赌一回。
瑶安城外的翠竹林倒同二十多年前没什么变化她与沐北冥岑曾经修养的地方除了积上了一层尘土外也没太大的改变。
“你来了？”沐执听闻一声呼唤，而这声呼唤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沐执有些警惕，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人出山，可她一点都不害怕，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你是谁？”
“别担心，随我来吧，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灵风吹动着竹林，雾气散去竟显现出一条道路。沐执有些惊讶，若没有对方指引，想必她很难找到这条通路。
，于是下定决心走进了浓密的竹林，待她进入，四周雾气凝聚，路再度消失不见。
天大亮时，沐北冥渐渐转醒，四下安静的有些不大对劲。往常这个时候沐执早该起来胡闹了才对，可今日除了桌上备着的药之外竟安静得离奇，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遍沐宅的角角落落，竟再也寻不得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突然慌张了起来，用雀灵帮忙寻找沐执的气息。可她的气息消失在了姚安。
“执儿，你去瑶安做什么？那些人早已不再记得我们了.......”沐北冥叹然，他一开始以为沐执是去寻赵玉霖与李宗越，可心中依旧有疑惑解不开，为什么她不等自己，为什么她要瞒着他偷偷离开?
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若真如此，她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沐北冥也管不了那么多，起身前往瑶安。
........
沐执在灵风的带领下不知走了多久，灵风仿佛演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在她面前牵引着她前进。走过丛丛密竹沐执终于见着了解忧泉。那一池的池水依旧如当年那般澄澈，微风吹过不起丝毫波澜。
“你知道我会来是吗？”沐执问道。
眼前的人影踏上解忧泉，竟站立在池面上，池水顺着他的脚，环绕住他整个人，待到池水散去，竟是一男子的模样。
“居然是你！”沐执认识眼前这个人，他正是她在太白山上捡到的那个凡人——御上星宿。
“你当初是不是故意在那等我们的？”沐执反问。
“是。”御上星宿如实回答，“当初你在瑶安一行我便知道你会去幽冥界，所以我足足等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后我果然等到了你，你一旦进入幽冥我便知道你会重新回到瑶安，这是你一切路途的开始，一切疑惑的开始，又将是新的开始。”
“……”沐执当真很佩服他的精神，居然等了自己那么长时间可是她听不懂：“你是说你知道我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我会重新回来，那么你也知道我的将来？那你能告诉我，我的未来会如何吗？”
“这是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这并不是你的疑惑。”
“我心中真正的疑惑？难道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是万年前的真相，想知道的是救大家的方法，想知道幻灵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请您告诉我！”
御上星宿看着她，心平气和道：“万年的真相那是谁都无法触及的冰山。幻灵所说的是真的，但也仅仅是冰山的一角。沐执，你若想救所有人或许唯一的方法是唤醒江沚寒，可你能承担所有的变故吗？你能确定在那之后不会有人因你的离开而伤心难过吗？你也因该明白吧，江沚寒不是别人，她是你，却又不是你……”
“御上，你不明白，我是不想失去他，但无法两全的事总归是要有所选择的。”
是啊，无法两全，不是她就是他，既然如此，就选她吧。
“御上，请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前往混沌境内的冰之荒原！”沐执坚定道。
“沐执，抛却你所有的念想，你便能从这解忧泉去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沐执点了点头，纵身跃入池中。那解忧泉泛起点点涟漪便又平静如常。
“执儿！”沐北冥始终晚来了一步。
“师父……”沐执听到了沐北冥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执儿，心除杂念我才能送你去你想去的大地方。”四周黑黢黢地一片，沐执看不见任何光亮却能听见御上星宿的声音。
她道：“好。”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瞬间开阔了起来，光亮处是冰之荒原，她认识那，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这就是………”沐执有些惊讶，上次只是远远遥望而如今却是身临其境。她走上前，进入结界内，外面紫电闪烁，里面风雪飘忽。
“好冷。”沐执打了个哆嗦，走上前，四面的冰树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她在寻找着，那株有着神奇力量的还魂草。
眼前雪地中，一株淡蓝色的小草吸引着她的注意力，那株草有着奇特的灵力，她很熟悉。而那草的后方是一巨大的冰幕，冰幕中封存的是一位银发女子，精致的面容，雪白的衣衫沾染着斑斑血迹，犹如绽放的红梅。她是沐执见过最美的人，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沐执管不了那么多，她知道那个女子是江沚寒，但她现在只想拿上还魂草就跑。
“住手！”熟悉的声音响起，沐执赶紧抽回手，看向背后。
“白灵，冰灵……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帮我看看这是不是还魂草？”
“我们一直居住在此，守护着这里，这确实是还魂草，也是唯一一棵。”白灵回答道。
“白灵，我要这还魂草有急用，你们能不能将它给我？”沐执恳求道。
“想要这还魂草必须要用你的二魂六魄作为交换，沐执，你愿意吗？”
“我好像……只有二魂六魄吧……”沐执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命相换？”
“怎么，你不愿意吗？”
沐执捏紧了裙角，她确实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人没来得及告别，还好不舍，好不舍……
白灵叫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沐执，其实……”
“白灵，不要！”冰灵想要阻止他：“这真相太残酷了。”
白灵拦住她摇了摇头：“即是真相，沐执她有必要知道。”
沐执一脸懵逼。
“沐执，其实你只是我们放在人间收集残破的容器罢了。”
.......
解忧泉。
沐北冥幻化出苍灵剑，奈何破不了这湖上的结界。
御上星宿淡淡道：“沐北冥，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打不开解忧泉的结界的。就算你有能力打开，若是这里毁坏执儿也将永远留在混沌境地。”
“混沌境地？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这个世界的初始之地，执儿也只是去完成她最后的任务罢了。”
“什么？”
御上星宿笑道：“没有为什么，她只是去救一个人，而那个人想必你也熟悉。”
他轻轻挥手打开了解忧泉的通路：“去吧，沐北冥，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谁，做出你的选择吧。”
沐北冥皱眉，纵身跃入池中。
而他唤的是：“执儿。”
解忧泉再度平静下来，御上星宿看着这宁静的晨色道：“答案一直都很明确啊……只是那孩子从不知晓罢了。”
沐执猛然回头。她仿佛听见了师父的声音。
不会的……他不会来这里的。
“你刚刚说我只是一个容器？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就是在这里，您请求我将您的残魄分离出一部分来送入凡尘，仅仅因为他的出现。您为了他不惜承受灵魂分离的痛苦，不惜自降身份沦落为一只花妖，您当真都忘了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沐执问道。
“神祖江沚寒。”
“什么？！”沐执大吃一惊。
“沐执，你身上的二魂六魄已齐全，你的宿命便是唤醒江沚寒。沐执，你只是有了独立意识的残魄而已，江沚寒确实是你，而你却不会是她。当年我将你从她的神识中分离，放置在了华山一朵小冰莲中，只是为了愿她一个找渊晔的夙愿，为了帮她收集四散人间无从寻来的残魄罢了。”
沐执睁大了眼睛，她似乎有些难以相信。突然她想起曾经在瑶池下，有一枚名为感情的残魂告诉她，它仅仅是她的一部分，只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罢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了意识的残魄？只是多了盛放魂魄的容器罢了.......多么可笑啊.......
沐执自嘲着，殊不知沐北冥已在她不远处，他听到了他们的话，原地驻足。
“执儿.......”如今冰灵却不愿再叫她一声主人，如此大的打击，她心中甚是不忍。
“白灵，那她的，江沚寒的夙愿可了了？渊晔可是师父？”沐执笑着问。
“沐北冥便是当年的西漠上神。”
见白灵点头，她的笑容倒有了几丝释怀，“真是......太好了。”
“不仅如此，东华上仙是当年的东荒上神，阿雪是当年的北原上神梅浅雪，而涟绯和红妍本是同一人——南蛮上神九幽女帝，奈何神族浩劫使她的灵魂破碎轮回成了两个人。沐执，这一切早在万年前就已成定局，只有江沚寒，她才能结束这轮回注定的一切。”白灵一一耐心地解释着。
沐执浅浅一笑：“原来是这样啊。”若真如此，那么一切都解释通了。
沐执走向前，将手轻轻放在还混草上：“白灵，我决定了，开始吧。”
冰幕破碎的巨响掩盖的是谁的呼唤？
沐执在意识消失之际轻轻回头回头，她看见了沐北冥，看见他向自己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看见他在唤她的名字，可耳边充斥着巨响。如今她安心地笑着，闭上了眼。
神魂离体，沐执失去了知觉。小小的人儿重新化为一朵冰莲，只是那冰莲已黯然无光尽现凋零之态。
银光飞向冰幕中坠落的女子体内，沐北冥伸手接住那朵凋零的冰莲，眼中满是痛苦与懊悔。
“沐执！”他悲号，整个冰原回荡着他的声音，伴随着终无止境的大雪。
银发女子徐徐落地，染血的裙衣在空中摆动。她缓缓睁开那双冰蓝色的双眼，用那许久未曾说话有些嘶哑的声音道：“渊晔。”
声音如同秘境的钟声，回荡不息。
“江沚寒回来了！什么神之身的封印，也不过如此！哈哈哈.......”混沌境地的深处，响起了一男子的声音，黑色的雾气涌现，渐渐冲向混沌境地外，“如今我幻灵，终究是回来了！”
冰灵立刻反应过来，看向一脸平静好不吃惊的白灵道：“白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主人回来幻灵便会冲破封印？！”
白灵平静地点头。
冰抓住他的衣襟怒吼：“白灵，你疯了！当年主人是用自己的命换的幻灵在华山下封印，你为什么放他出来？”
“冰，你不想阿沚回来吗？”
冰松开了他的衣襟，颓然道：“想......”
“当年阿沚魂飞魄散用禁术以神之身将幻灵封印在华山下，若想让她回来必定会解除封印，我早就料到了。这拖了万年的恩怨终究该化解了。”
“.......”
沐北冥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容貌虽变他相信她依旧是沐执。眼前的女子看向他，竟流下了眼泪。
那是他梦中的女子，猛然间他有些心痛。华山的封印奔坏，他感受到了邪气四溢，仿佛有什么正在出世。而这边梨花四开，花瓣纷纷扬扬。六界所有的梨花竞相开放，包括血红笼罩着的华山唯有沐宅那处无法逼近，那花瓣如同飞雪。
.......记忆的深渊仿佛有什么正在溢出，束缚的枷锁随之断裂，世界归于宁静，苍穹风云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