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眉一直观察石碾子,石碾子从底舱出来就在船尾待着,根本不往自己船舱门口来。
而高守来来回回路过了三次,看安眉的眼神也带着警告的成分。
但是安眉看得出高守的眼神魂不守舍,总是停留在自己脸上不愿挪开。
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
因为昨晚自己逃跑未遂,安眉知道从此以后高守会格外警惕。
日上三竿了,安眉急得团团转,终于她看见有人喊话赵爷有事找石碾子。
安眉听着石碾子从自己的门口路过,心里一阵窃喜。
少言寡语的小青被安眉赶着去吴缺德那里问问也没有治头疼的药,小青不可靠,安眉要实施计划必须小青不在现场。
安眉抽了腰间的束带,预先把发髻弄得散乱下来,做好这一切,她就在门后守株待兔。
一注香的功夫,石碾子的脚步声从船头往船尾走,安眉仔细听着并且虚虚拉开了门,近了近了,掌握节奏。
一二三!
安眉一拉门整个人扑倒在船舱门口,时间把握的刚刚好,石碾子的脚步刚刚迈到门口,安眉扑倒在石碾子的鞋子上。
石碾子吓了一跳,但是一看倒地一动不动的安眉更惊了。
“喂喂!”石碾子弯腰查看,安眉抬头忽然抱着石碾子的脖子往下狠压并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非礼啊!”
冷不防的石碾子被安眉一勾脖子,咚的跪在了船板上,胳膊一撑没砸在安眉身上,但是他的姿势已经很那个让人联想了。
一只大手薅起了石碾子的后脖领让他脱离了安眉,安眉哇哇大哭手脚并用,石碾子的脸上脸上立马出现了一道道的血印子。
“你这个混账!”高守一个大嘴巴把石碾子打的扑通趴在地上找牙。
而安眉爬起来乱哭带喊扑进了高守的怀里。
前后的船夫打手都涌上来,高守的人也靠船过来。
扯烂了袖子撕裂了前胸的安眉被高守抱进了船舱里。
散发遮面的安眉听见吴缺德和赵缺德在急急问话,一个船夫叙述安眉被非礼的全过程,安眉听见噗噗嗤嗤踹麻袋的声音,伴奏的是吴缺德的喝骂和石碾子鬼哭狼嚎大喊冤枉。
安眉蜷缩在床上枕着膝盖埋头抽抽搭搭,高守大步腾腾出去,接着一声大喝:“把人给我带到那条船上。”
“是!”
石碾子杀猪似得喊叫被堵在嗓子眼里,安眉就听见赵缺德哎哎了几声没了下文。
吴缺德在破口大骂赵缺德,然后小青慌慌张张进来,安眉不哭不闹了,嘴角泛起一丝得色。
小青给安眉梳洗更衣,外面传来高守跟吴缺德的说话声,安眉听不真切,小青在她又不能到门口窃听,只埋头蜷缩在床上,任小青说什么她也不搭话。
略施小计出了一口恶气,安眉心里说不出的洋洋自得。
“高大人!”在高守的手势下小青诺诺一个万福出去。
高守轻轻关上门,安眉自始至终埋头膝盖竖着耳朵,她还是心虚的。
高守踱步,就在安眉床前来来回回。
这个臭家伙要干嘛!
安眉心里嘀咕,老是埋头的姿势她的脖颈子都累了。
“别装了,你很弱不禁风吗?”高守停在床前,语气淡淡的。
装也不容易,脖颈子累死了,安眉抬起头,但是下巴还抵着膝盖,她只是拿眼冷冷的扭头看高守。
前面人为撕裂很是胸险,还是掩盖一些好。
“你居然有这一手。”高守弯腰凑近安眉,安眉虚虚颤动的长睫毛很煽情,高守就想看着这双眼睛,安眉的眼睛表情丰富会让你永不厌倦。
安眉无声冷哼一声甩了一下眼睫毛,看向别处,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轻视。
“别在我面前耍花样!”高守看见安眉撕裂的衣衫,优美的脖子,他的眼睛陷进去,他的理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目光拔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你的狡辩呢!”高守心里来气也得忍着,这个丫头你吓唬不住。
“懒得理你!这也不懂?”安眉扭头没好脸色的看着高守:“你把石碾子放了?”
该死的高守既然识破了自己的阴谋诡计,那么石碾子安然无事喽!
这让安眉恨的牙痒痒。
“他这么让你讨厌,我怎么会留着他!”高守脸上的笑容浓起来,他竟然坐了下来,安眉把白生生的脚丫缩进裙摆里,高守看在眼里,微笑的弧度更大,这不是个特别帅的人,一言一行却带出性格。
玩暧昧?
这个家伙也不是好东西!
安眉直愣愣的瞪着高守:“你明知道我故意的,你为什么帮我?”
“想让你高兴!”高守说:“而且我也讨厌这个人!”
“如果你杀了吴缺德赵缺德我会更高兴!”安眉的眼神色眯眯起来,色眯眯里还带着杀气。
高守笑出声来:“让你太高兴了也不行!你真会蹬鼻子上脸。”
安眉冷哼一声收了色眯眯的眼神,扭头不再理会高守。
“小聪明偶尔玩玩可以,不要过火了,要是被老吴知道,你这一路也就没好日子过了。”高守瞪起眼睛恐吓安眉。
外面果然听见吴缺德的训话声,小青一个劲儿的是是是。
“那你信不信将来我在你主子面前吹吹枕边风,也没你的好日子过哪?”安眉甩了一个坏坏的眼神,高守的脸刷的变了。
“你……”那种气愤让高守无以答对,他的脸控制不住的铁青了。
“一切皆有可能啊!所以,高守!得罪我也没好下场,这个你不妨跟吴缺德说一下,让他加紧了尾巴,严世藩费尽心机想得到我,吴缺德说不定比你更有远见啊!”安眉嘚瑟的笑逐颜开,以牙还牙的快感让她看起来明媚又刁蛮。
“你……臭丫头!”高守恶狠狠的点指着安眉气呼呼的甩袖而去。
一出门,就听见吴缺德在跟他说什么,安眉刚想偷听一下,小青进来了,安眉烦气的扭头只得作罢。
----
安眉一屁股坐进四人抬纱帘半卷的大凉轿里,颤颤悠悠的心情鼓荡了好一会儿,有权有势在那朝那代都活的滋润,这坐轿子的感觉不亚于坐宝马啊!
哎!
一扭头,高守骑在高头大黑马上正以冷眼看向她,安眉呱嗒撂下了脸,端坐稳当转头直视前方。
大富贵是淮安码头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三层楼差不多就成了码头上的制高点,夜晚可揽万家灯火,白天尽观千帆过尽。
灯火阑珊的繁华安眉刚过眼,就被大富贵酒楼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兵士给吓到了,一顶八人抬蓝尼大轿顶的大凉轿就停在大富贵酒楼门口,纱帘随夜风飘曼,里面没人,但是轿子四周笔直的站立着四五个大丫头,个个把发髻梳的溜光水滑,规规矩矩目不斜视。
这是大排场,该不会就是哪个什么漕运总督的派头吧!
一个堂堂的漕运总督竟然宴请严世藩手下的一个师爷,可见严世藩不可一世的威风气势。
我勒个去!逃命的机会比门缝不如啊!
安眉心里堵。
“高大人!里面请,我们陈大人恭候多时了。”一个干练的家臣模样的汉子抱拳请让,侧脸盯了一眼轿子里的安眉,安眉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张脸足,要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呢!
像不像三分样!
轿夫一压轿杆,小青挑帘,安眉款款出了轿子,嫣然盛气凌人藐视万物的气势。
这个汉子愣了一愣,高守说什么他竟然没听见。
“陈管家!给安眉小姐准备一间上房!”高守拔高了嗓门甩腿下马。
“啊!这个已经准备妥当,高大人!您请!”这个陈管家闪避一旁,等安眉端着架子款款而过才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大富贵。
大富贵酒楼今天清场,漕运总督在这儿宴请,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所以金碧辉煌极尽阔绰的大富贵稍显的冷冷清清。
大红的宫灯把一楼大厅照得亮亮堂堂,安眉眼睛环顾大富贵装修古色古香又很奢华的大厅,心里感叹这也一点也不逊色于二十一时机的五星级酒店。
高守被伙计引领着拾阶而上奔二楼,楼梯口的雅间里忽然走出一帮子人,安眉就认识吴缺德,其他的狗头蛤蟆眼一个不面熟,面熟的还有赵缺德,他不够档次被挤在后面探头探脑。
吴缺德的旁边一个很有气势的魁梧五旬男人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安眉。
安眉抬首挺胸目光清冷跟一只骄傲的孔雀似得莲步款款在高守身后,貌似司空见惯了大人物似得,其实安眉心里鼓点都乱的一塌糊涂,没办法就得装啊!
“陈大人!”
“高大人!辛苦辛苦!”漕运总督陈学一收回目光哈哈笑着跟高守打招呼,虽然他是个独霸漕运的三品大人物,但是对高守很是客气,锦衣卫无冕之王,高官侯爵也怕。
“安眉小姐累了。嗯!”高守回头一看安眉不可一世的臭脸给陈学一说:“着人伺候安眉小姐在房间里用膳吧!嗯!安眉小姐不喜欢人多。”
安眉保持高冷,根本不予理睬任何人。
略略尴尬的陈学一赶紧说:“管家!管家请安眉小姐三楼歇息,把饭菜送到房里!”
前面一个伙计引路,安眉刚转向三楼,一个四旬左右黑色劲装眼神阴翳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这人眼神特别,让安眉看一眼就心里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