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浩淼的莽莽群山,有夜色衬托,广如寰宇。
那条小溪旁除石天等人离开的队伍,继续顺着小溪逆行而上,朝着适合族人生存的山谷里缓缓前进。
“我不会死,一定会回去的…”石天将干肉放进了怪怀里,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父亲从大祭司那拿来的神纹匕首,在队伍最末不远的灌木丛里,咬牙自言。
“确实会回去的,我们都会回去的。但队伍快走远了,你再不跟上就回不去了。”
石天闻声一望,只见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棕衣少年,少年皮肤偏黑,鼻子微挺,身子壮硕高大,此时正好一脸笑容,看上去亲切万分,在他的身后丛林里,那些被强制离开队伍的少男少女全在那睁开眼睛瞪着他。
“你…这…这是…?”石天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指了指棕衣少年,又指了指他身后二十多个少男少女,怔怔问道,“大祭司不是要我们别跟着部族吗?你怎么还领着他们跟上队伍?”
棕衣少年一拍额头,一副长者教导后辈模样,“看你样子也十四多了,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搞的我又要开始今晚第二十四遍解释…听好了…即便我们是通过蛮启,修过蛮,如果脱离了部族,我们也得死在外边,更何况,我们还不是修蛮的人。你不想死,大家都不想,那不跟着部族,跟着谁?”
石天低头望了望垂在灌木丛里的手中的神纹匕首,又想起大祭司的鬼杖和那使族人心中都能听到他话的法术,心中不禁疑惑满满,“可大祭司这么厉害,难道不会被发现?”
“大祭司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咱们离部族不是太近就没关系。再说了,只要不是第二次被发现,也没什么太大的后果。”棕衣少年越说越像一名见过风见过雨的长者一般,娓娓继续说道,
“你以为哪个做爹妈的舍得自己的孩子被荒兽吃了,给我们干肉那是因为他们的本意就是要我们跟着,只是没明说而已,不然他们连块干肉都不会给我们!”
石天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心里疑惑又更多了,“你叫什么?多大?怎么知道那么多?”
棕衣少年两眼发光,颇为骄傲的说,“我叫流柯,十五岁,至于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流柯脸上多了份未了的失望和追忆的苦色,缓缓说道,“这是我第三次这样被迫离开部族…”
石天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流柯这般年纪人眼里的异样色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流柯自知失态,不禁脸色一变,刚开始的那份亲切笑容又活跃在脸上,语气也变的颇为自信骄傲,“部族的队伍走很远了,我们先跟上去,路上再跟你说…”
话毕,流柯跑出灌木丛,在密林里二十多个第一次被迫离开部族的少男少女前边,嘴里说着什么,然后带着所有人在密林里顺着部族前进的方向前行。
石天收好装在银色黑纹刀鞘里的神纹匕首,出了灌木丛,望向众人前行的方向,又想起流柯说的话,心里那些对族人有意让他们跟着队伍的等等疑惑,好像有很多都解了开来。但有个疑惑却在他的心里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
“我和流柯年岁差不了多少,可为什么我不记得部族前几年曾被上古荒兽侵袭导致迁移过?”
石天的确不记得部族曾在他十岁到现在,被上古荒兽侵袭导致共有三次迁移的事,或者说,这些事在过后他都会不自然间遗忘,当别人提及,他再去想的时候,头便会发疼,让他不再想下去。
正如现在…
“你怎么了?”流柯见石天脸色扭曲,揉着脑袋的痛苦模样,挥手示意后边的人停下,缓声问道。
石天和流柯在最前面领路,后面是其他被迫驱出部族的人。一个部族,虽然也有人不相识,像石天和流柯这样,但毕竟是少数。大多还是互相认识的,在后面那些人中,也就有许多人认识石天和流柯。
“石天有时候就这样,让他自己安静会儿就好了…”其中一个瘦瘦矮矮的十一二岁的男孩朝流柯轻声解释道。
流柯朝那个瘦瘦矮矮的男孩儿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石天的后背,又看了看逆溪流而行的部族队伍还没消失在视线里,便让所有人在此休停片刻,等石天不头疼再前行。
石天的头很疼,那是如一根银针刺进大脑般的疼,明明没再去想什么事情,但这疼痛还是停不下来。他双手抱着脑袋咬牙冷哼,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还是不出他自己所料想的,他陷入了自己的意识中。看到了自己不知梦到过多少次,头疼时看到过多少次的画面。
…
天,还是天,无边无际,不过却是如同被火烧着一般,通红无比。地,还是地,不过却是没了太多莽莽群山,而是大多化作了座座坚硬的城池。
石天浑身透明,凌在半空俯仰试着这片不一样的天地,如果他猜的没错,待会儿就会有一场旷古绝今,震撼天地,连他也不敢相信的画面。
果然如他所想,不久之后,苍穹真的被火烧了起来,红色焰气扑满了天空,九天之上,几个白衣服的人浑身发出红白之光,君临而下,随他们之后落下的,还有数千数万的被红光包裹的白衣男女。
漫天苍穹上白点无数,红光耀世,有如天神降临,压抑的气势氛围,就连本不在这画面中的石天也感受的真真切切。
地面上的城池中许多人仰头看着从天上飞下的人,那些仅有的大山里的人也抬头看着从天上飞下的人。就是那些山中城中的荒兽,也双目园睁,抬头看着那些从天下飞来的人。这些人和兽凝视的眼神,化作无数寂灭的气势,迎接那些从天上落下的压抑。
当两种气势氛围碰在一起,就是战争的开始,一触即发!
“轰…!”
自九天之上飞下的白衣人带着周身红光烈焰,如一个火球一般砸向地上城池,砸向地上一些仅存的莽莽大山。
城池和大山之中的人和兽动了,有人怒吼一声,身体猛然暴涨,化作了一个二三十丈的巨人;有人沉声冷哼,骨头从体内刺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刺猬般的人;有人持着法杖,轻念咒语,周身气流旋然化作利剑,呼啸向天上落下的火球迎去。那些兽震地而起,怒吼着迎上火球。
无一例外,这个大地上的人虽然和天上的人一样看不清细貌,但眼神里看的出充满了决绝。
“轰…轰…轰”
无数的碰击声在半空中响起,石天看着眼前不远的一个浑身骨刺的人和白衣人碰撞,两个人同时化为了虚无,消散天地,尽管这是不知第几次看见,但还是内心惊叹,“这一击就是形神俱散…部族里的修蛮者和大祭司和这种震撼天地的人比…能比吗?”
飞沙走石,厮杀声响彻天地,天上火云越来越多,隐隐约约可见火云之后的道道黑色裂缝,其中无数白衣人接连遁出,参与战斗。而地上也不知何时多出了无数持刀剑斧钺的人,飞上天空决绝战斗。一时间,天地之间,轰动连连,引得空间都震动起来。
这场空与地的战争,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到最后,天上火烧云褪去,只留背后隐隐约约的点点黑缝,那些白衣人全都进入了这道道黑缝中。而地上的万般城池,已然破败不堪,那土地大山之上,全是人和兽的尸体,血流成河…
石天看完这不明原因的战争,纵然看了很多遍,也还是震撼连连,骇然在原地,不知所以。
看着地上的一片萧条和战火血河,石天想到了自己嗯部族和大山里其他部族,想到了大山外未知的世界,不禁悲伤和疑问同时涌上心头,“大山外的世界就是这样吗?如果真是,那我们会不会像这场战争里的人一样…”
思索间,石天忽然在大地中的一座城池的城墙上看到了一个人,由于太远,同样的看不清细貌,但这让石天很兴奋,因为这是多年来脑海里徘徊着的画面,第一次的变动,前进!
“呼…”
就在这时,石天还未多有思考便感到一阵呼吸不顺,不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如泥牛入海,整个人也猛然在头痛迷糊中翻然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