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修长的手指弹出断断续续的音符，明明动作看起来是那么地连贯，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像是一个孩童乱按的效果，倍感怪异。
“我已经变得成熟复杂，早就没有资格来演奏优雅的旋律了。”
自卑的种子在渐渐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将它掐断呢？
“在干嘛呢。”走进来的，是上次在校长办公室里的那个女人。
“缅怀。”顾染曦只听声音可见来这是谁，便没有转头，仍是轻轻地抚着那白色钢琴，“以前不小心失去的……”
“小曦，”那个女人顿了顿，话在嘴边却不知该不该说，最后犹豫了大半天还是说了出来，“今年年底有一场比赛……事关重要。这是近三年里你唯一复出的机会了。”
“我没有打算复出。”顾染曦突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不打算弹钢琴了。”说起来一副坦然无所谓的样子，“我想，去学吉他会比较好一点。”
她一下子着急了，“小曦，你是知道的，你有这个天赋，为什么要为了一些不想干的人去牺牲自己的前途呢？当初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到底还要耿耿于怀到什么时候！”
“老师，”顾染曦抬起头，对上女人的目光，“你不了解，也不明白。”说罢，朝门口走去，在踏出门的那一刻，还留下了一句话，“我不过就是一个废人罢了，老师您何必自降身份到六中来授课呢。别想说是遇到了好苗子，这学校里今年艺考通过钢琴被录取的，您见都没有见过。”
清冷的声音越飘越远，那女人不由地攥紧了拳头，眼睛里全是愤怒和可惜，“居然被一个外人毁了一个天才！”
沉重的呼吸声是顾染曦耳边唯一的背景音，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了，现在回去教室还得带上六七分钟，还是绕一圈走回去比较好。
“喂！”罗芯漾刚刚走出食堂就看见顾染曦一个人在这里晃荡，“染曦你干嘛呢？”
“散步。”在她不喜欢抖出真实情况的时候，从来都只有一个借口，罗芯漾也没有再多问，看了学校的钟摆时间才说话，“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
“走上楼梯顶多需要一分钟，走到教学楼底下也不过需要一分半，也就是说我还可以再散一会儿步。”有的时候，顾染曦就像一个计算机一样，代表人类专属的语言从她嘴里冒出来，和AI没有什么区别。
罗芯漾叹了一口气，“顾墨晨不在教室里，你可以回去了。”
“他在不在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染曦话出没有一秒，“不过时间到了，也该回去了。”
“啧啧。”罗芯漾拉起顾染曦的手就往楼道里面跑，“你……我都不好说你什么了。倔！”
“你才倔。”
初一6班教室。
“骗人。”看到了坐在自己右侧的顾墨晨，顾染曦忍不住咂舌，“骗子，以后再也不要相信她了。”
余光撇到身旁的少年，单手支撑着脑袋靠墙，刘海紧紧贴住额头，长长的睫毛更是一幅画卷中的点睛之笔。
若是以前，那可便作时光静好，但在如今，就是尴尬不已。
司冰清走进了教室，目光被拉回了讲台。顾染曦有看到几个没有注意老师的女生，正在往自己这边的位置看。细细观察一下，不难分辨出她们的目光集结地是在少年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胸口有些闷，暗暗地有些难受。
奇怪，说好了不要喜欢他的，为什么还是会有这种感觉呢。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直到晚自习的时间，大家就可以去社团报道了。”司冰清转告了教导主任的话，本来打算开始上课的，却在一瞬之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对了，在这学期里，我校有幸邀请到一位在音乐上非常有造诣的老师来到我校授课。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听一下课，时间在每周六的晚上，和晚自习的时间一样。”
“真是乱来。”顾染曦暗暗说着，倒是没有太多意外的情绪。
正当她准备趴下打盹的时候，又听到了一些声音。
“悄悄告诉你们啊，这次来授课的老师在全国身只看全世界各地都有极高声誉呢！”
“是吗？不过可惜了，我又不是艺考生，怎么会去听讲座啊。”
“你是不知道啊！那个老师可谓是与神媲美也绰绰有余，哪怕是一个有外行人，也可以指导别人在重要的比赛当中获得胜利！”
“这么神奇？”
“胡扯。”顾染曦只是发自内心地说了一下，谁想引来孙筱筱和她前桌不友善的目光。
并没有搭理她们，埋下脑袋就开始睡觉了。
顾墨晨悄悄地睁开了眼睛，惹的几个偷窥的女同学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可是自始至终人家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迟早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的，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开学的时候是他们两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现在才发现，剪了头发过去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长长的痕迹。顾墨晨的神色微微有些黯淡，看来，自己当初真的是做的太过分了呀，当初有多喜欢，现在就回有多讨厌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还有一丝丝欣喜，对呀，她竟然能这么讨厌自己，那当初得是多喜欢啊！
看着女孩齐肩的秀发，禁不住想起了几年前。
“喂，顾墨晨！”女孩踮起脚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有发觉自己后面的语言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啊？”
“我吗？”少年温润如玉，也不舍得随意找个答案来忽悠女孩，仔细思量片刻后才道，“我喜欢啊，长头发的女孩。”
“长头发吗？嘿嘿，我记住了！”女孩笑嘻嘻地看着比自己高上一两公分的少年，再用他听不到的声音默默念着，“那我以后再也不剪头发了。”
少年的微笑一如既往，他被女孩拉着到处走啊走啊，也没有一点怨言。
再来看看现在吧，留了这么多年的头发说剪就剪，过程当中她是不是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呢？
得到了这个猜想，心情一瞬间就变得不明朗起来。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她总是能毫无差错拨动他的心弦，回音会越飘越远，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