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赫然见到李寒霜脸上浮着一抹恐惧。
虽然这抹情绪极为细微,但依然逃不过路远之眼。
他站定,居高望下,警惕着:“李堂主,你这是……”
李寒霜此时嗔着怒目,嘴巴想说不能说,微微撑大着,露出半嘴晶莹的皓齿。
路远随即了然,怕是这李寒霜走火入魔了。
可一个堂堂金丹修士,好端端的,怎会如此?
路远也不再多想,既然她如今不能动弹,可不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李堂主,后会无期!”说着,他转身离开。
李寒霜见状,双眼中的紧张这才松懈,但这情绪刚落下,旋即又是升腾起来。
只见路远停在原地,思索片刻,竟又扭过身来。
李寒霜顿时心跳加剧,她此刻隐患复发,全无战力,若杀破狼真想做点什么,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就在她思索时,路远却是径直走过来,低身,双手一把握在李寒霜双臂上。
这一握,李寒霜顿觉汗毛乍起,怒气攻心,她堂堂姑娘,何时被一个男子如此,若是能动,当下就要将他格杀。
“李堂主无需担心,在下运功替你打通淤塞,切莫分心,循我内劲,慢慢运功调理。”
路远将她扶起,单掌拍在她后背,滚滚斗气,顷刻间涌入李寒霜体内。
李寒霜只觉体内有股十分霸道凛冽的气劲,游走全身,所过之处,如绝世神兵,将淤塞尽数打通。
“好霸道的力量,如此锋利无挡,必定是金灵根,而且品阶极高,这杀破狼果然是个奇才!”她心中惊道,当即不再迟疑,运起自己功法,调理内息。
清风拂过,转眼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二人都是睁开双眼。
李寒霜长长吐出一口气,四肢恢复了一些,只是短时间还不算灵活,同时丹田处的灵力运转起来,也还有些酸涩。
但藏在面具下的路远,已经是脸色发白,此番已是消耗了他不少斗气。
“李堂主,在下已尽全力,既然你并无大碍,在下这就告辞!”路远起身,转头欲走。
“站住!”一股灵威将他笼罩,李寒霜冷道:“你为何助我?!”
路远同样冷漠道:“在下心中自有道义。”
“可我之前要生生降你。”
“你不是没降成吗?”
“你!”
“李堂主,在下虽然一介莽夫,但自认还算懂些道理,你我无冤无仇,你助过我,这次就当还给你了,从此两不相欠。”
“可我硬要你入一品堂呢!”李寒霜气势再起:“若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金灵根修士,而且很有可能是小庚金灵根。如此人才;我李寒霜不会放过。”
路远心里也窝火,老子好心救你,第一是因为你之前找了几个九重修士陪自己修炼,让自己修为精进,算是有点恩情,其二因为你是女人,没道理让你躺在这里,万一被歹人趁虚而入,成了小龙女第二,那我堂堂男子汉,也就留下遗憾。
老子虽然色,偶尔还会有点贱,但原则问题一向很坚挺,想不到你这小妮子还恩将仇报上了。
他心里火,语气自然也硬:“无人可降我杀破狼!”
小院温度骤然冷下来,李寒霜俏脸如雪,冰冷之意,几乎形成实质。
另一边,路远一动不动,浑身绷紧,心下也是后悔当了次英雄,这女的还不如就让她睡在这,看来良心太善,果然不是好事。
“嗖”
四道精光掠过小院,各悬浮在一个方位,将路远罩在其内,正是四方封镇!
“你!”路远大怒,但旋即惊诧,这次他竟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
这时,四方封镇突然爆出一阵精光,紧接着就听李寒霜发出一声闷哼。
路远还不明白,李寒霜已经道:“这四方封镇原有印记已经被本座抹除,以后你定要善待它。”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阵破空声,已是不见她的身影,唯独余音留下:“这才是两不相欠,不然显得你有道义,本座没有。杀破狼你给我听着,它日若你回心转意,只管到逐鹿道场来找本座即是,对于人才,本座一向不吝!”
余音久久才散。
路远驻足片刻,心道这女人变脸果真是比翻书还快,他摇摇头,将四方封镇收起后,就兀自出了偏院。
而此时,李寒霜并未真正离去,而是伫立林间枝头,一直望他而去。
“二小姐。”
王伯出现一侧。
“且随他去,机缘之人,总要机缘之时才行。”
“是,小姐。”王伯拱手道:“对了,您的隐疾……”
“无妨,再给我一段时日,这境界便能稳固下来。”李寒霜长出一口气,之前突然气血攻心,灵力暴乱之状,也是让她心有余悸。
王伯讷讷点头,目光也是随着路远离去而深沉起来:“此人倒是心眼不坏,否则刚才近身之时,便是他明年祭奠之日,二小姐眼光独到,实在让老奴佩服!此人确是难得人才。”
李寒霜默然不语,不知为何,她手臂上总有一股异样传来,想来他先前强为自己疗伤,这算是又不是的“肌肤之亲”,让她始终挂怀。
她堂堂李家二小姐,身为洛王之女,位高权重,身份显赫至极,除了至亲以外,何时被人如此接触过,不由暗恨道:“好你个杀破狼,下次见面,本座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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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时,在路远离开的路上,一辆马车早就停在那里许久。
见他出来,马车中有阵骚动,旋即两双眼睛便从窗缝中露了出来。
“少爷,快看!”
“提醒什么,本少自己有眼睛!”
“是!”先前那人声音立刻低下去,随后咳了几声,似乎有伤在身。
等到路远彻底消失夜景中,马车内二人这才探回身子,车内亮起灯火,这二人都不陌生,赫然是王守年和那昔日败于路远之手,还惨失“火意拳”和灵石的欧阳正。
只见这欧阳正阔别多日,脸色依旧惨白,看样子是旧伤未复。
他努力将咳嗽声压到最近,半响才好些,道:“少爷,这下定然错不了了,必然是他!”
另一边,王守年始终眉头紧促:“我已经带你看了三场有关杀破狼的比赛,如今你也仔细看到他背影,确实认清了吗?”
“认清了少爷,前两场他未施展全力,但今日我见到他对敌时,又使那门指法,便已经确定八八九九,如今背影如此一致,属下敢确定,这杀破狼必然是那路远无疑,只是属下诧异,他为何短短时日,竟到炼体九重之境,如此修炼神速,简直闻所未闻。”欧阳正已是露出怯色,如今的他,自认在路远手下过不了一个回合。
王守年冷哼一声:“果然是他,这杀破狼最近一月,在龙阳的道场武馆十分出名,从七境一直打到九境,如今就连九境之人,都被他挫败不少。我若不是偶尔前来看赛,见他体型与那窃子十分相似,这才起了疑心,不然还被蒙在鼓里。不过说回来,你这没用的废物,那时堂堂七境高手,修为远比他高,结果非但人没带回来,居然还被打成重伤,一躺就是月余,耗费我众多灵丹妙药才救回你的狗命,真是丢尽了我龙阳王府的脸。”
“属下无用,万请少爷息怒!”欧阳正冷汗沁沁,这一急,又是好一阵咳嗽,估计修罗指造成的隐患,还要持续好一段时间。
对此功法,他真是一朝蛇咬十年井绳,害怕至极!
“算了,总算你能认出他来,也算小功一件。”王守年摸着下巴,装出老成之状,他思索之后,嘴里却是露出一抹笑意。
欧阳正立刻道:“想来少爷定然已经想出擒贼之计,属下愿效犬马,纵死无憾!”
“就凭你个废物,还是算了吧。”王守年冷眼瞥道:“此人三番两次与我作对,起初就当众害我受辱,此后又险些让我当不了王天师的门生,这之后更是打断我一颗门牙,如今我在天人府,地位尴尬,手下无可用之兵,此人就是祸首,简直该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这次被我验明正身,还不叫他好看!”
“少爷,您……”见王守年寒意望来,他立刻将头低下。
王守年对着路远已去方向,嘴角笑意更浓:“姓路的,想你千算万算,定然想不到此次南北社诗,你那位口口声声敬重有加的‘恩师’会亲自前来主持吧。会作几首烂诗怎样,修为高又怎样,就先让你快活几天,等到了社诗那日,嘿嘿……”
马车内,响起一阵瘆人的笑声,尤其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