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斓望着眼前硕大的黑豹,却是迟迟不敢近前,恒裔也很耐心,一直那般伸着手。慕斓看着那只幼小却宽厚的手掌,一股勇气忽然涌上心头,慕斓咬了咬唇,将白嫩的手掌递上前去,恒裔微一轻托,慕斓便坐在了豹背之上。
慕斓刚一坐稳,黑豹便在恒裔的驾驭下疾奔而下!慕斓惊得慌忙从背后抱紧了恒裔的腰,粉颊紧贴恒裔宽大的背上,一股说不尽的暖意传入心间。缕缕晨风轻轻拂过慕斓额前垂着的三千青丝,又是一股清凉舒畅之意袭上心头。黑豹稳稳载着背上的少年少女于崎岖的林间小道上疾速驱驰着,脚下生风般冲破林中稠密的阵阵晨雾。
这般驱驰一阵后,黑豹终于减缓速度,最终在一处地穴前停下。恒裔望着自己腰间仍然紧紧抱着的一双小手,轻叹一声,出声道:“到了。”这一语霎时间将慕斓从陶醉中惊醒,慕斓慌忙松开双手,尴尬地跟着恒裔跳下黑豹的背。等二人下来后,黑豹随即转头又跃入了晨雾中。
慕斓回想着之前的情景,脸上有些发烧,一抹绯红更是浮现其上。恒裔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而是独自蹲在幽深的洞穴前,观察着洞内的情形,慕斓见状也顾不得害羞,跟着蹲下身来朝向洞内望去。
此时天色尚未大亮,一轮弯月挂在天边,些许月光照入洞内,但见那深不见底的地穴下方不远处,一株白色的小花生长在洞内的岩壁上,细小的花瓣轻轻颤动着,散发出淡淡的乳白色光晕,煞是好看。
“真的是通灵稚菊!”慕斓惊叫道。心中一阵欣喜,慕斓看着不断向外散出阵阵寒气的洞口,不过犹豫了一瞬,就迫不及待地将玉手伸出,欲要去摘那株小花。然而未等她将手伸入洞内,一旁的恒裔却拉住了她纤细玲珑的手腕:“退后,我来。”那不容抗拒的淡然语气,再次让慕斓乖乖就范。
恒裔倒不是怕她够不着,他是怕洞里的东西伤了她——先前,他可是清晰地察觉到了洞内的异样动静。恒裔经脉运转,一团回旋的幽蓝色契力自恒裔掌间翻涌,带起空气中的微小气流,目标直指那株通灵稚菊,恒裔稍一发力,那株小花便被气流连根拔起,吸入了掌中。
恒裔刚一得手,便连忙退开几步,转头一边将通灵稚菊交给身旁的慕斓,一边将她护在身后:“退后,小心些。”“怎么了?”慕斓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扑翅声从地**传出,声音由远到近,越来越大,到最后连慕斓也听得真切。
慕斓一时间有些吓到了,连忙躲在恒裔身后,女孩子一向对这类未知的事物最是感到惧怕。恒裔则是死死盯着洞口,以防遭到突袭。但见几只黑影从洞口闪出,在空气中划出道道虚影,速度竟是奇快!但仍让恒裔一眼辨出:“是地蝠!”这种一阶穴居魔兽,在当初的时候仗着速度上的优势曾让恒裔吃过不少苦头,不过现在么...却是不足为惧!
这种低阶魔兽性喜幽暗,尤惧火光。恒裔当下经脉运转,这次释放的却不是以往那般的幽蓝色契力,而是一团火红的契力,契力自恒裔双掌间各自凝形化为一面火扇——对付这种小东西还用不着凝契化实,凝契化形便已足够了。恒裔身随影动,手掌起落霎时便将手中的火扇舞成一片火光,把迎面袭来的地蝠群尽数笼罩其中,那些地蝠在火属契力的灼烧下纷纷燃烧着坠地,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恒裔双手微振,契力回收,火扇瞬间化作细小的光纹纷纷扬扬消散于空气中。接着恒裔便嫌恶地捂住鼻子拉着慕斓离去,临行前,慕斓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地蝠尸体。
恒裔带着慕斓靠在一处低坡前,此时已是初秋之际,又地处北极大陆与西陲大陆的交界,慕斓身在晨风中,只觉寒意透体,连忙竖起衣领来御寒,恒裔却早已习惯这里的气候,即使穿得单薄也不甚在意。
“它们真可怜......”慕斓忽然说。恒裔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但听慕斓垂目道:“我是说那些蝙蝠......通灵稚菊本就是它们守护的东西,我们不仅强行夺走了属于它们的东西,甚至杀死了它们.......”慕斓轻抚手中的花,像是在喃喃自语,“还有林里的那些佣兵,为何一定要杀死他们呢?”说着,慕斓抬起眼睛看着恒裔,目光中隐隐有着责备之意。
恒裔面对那双清澈的眸子,不由地有些怔住了,是啊,为什么一定要他们死呢?恒裔忽然又联想到杀死狼皋的那一瞬间,自己心中涌现的那种莫名的兴奋,就像是饥渴已久的野兽得到了鲜血一般的满足!
难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无尽的杀戮和毁灭么?自来到这异世以来,恒裔第一次在内心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当下便是心神俱晃!
恒裔猛晃脑袋,定了定神,努力理清自己杂乱的思绪。下一刻,恒裔猛然一把抓住慕斓温软的双肩:“不对......”
慕斓双肩被恒裔抓得用力,不得不与恒裔的眼睛对视,慕斓一时间只觉恒裔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不对的!那些地蝠以****血液为食,是这片森林的一大祸害,若是不除去的话,会有更多的生命遭受它们的侵害!”恒裔语声高昂起来,“还有那‘血狼’佣兵团,更是一伙穷凶极恶之徒,专行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人人得而诛之,如果就那样轻易放过他们的话,日后他们也只会继续害人!你还很小,有些事情你不太懂,这个世界上的善恶对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够强!强者食人,弱者被人食,弱肉强食正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是的,无论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人们崇尚的都是力量,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你便能主宰一切!当然,你亦能摧毁一切!
望着眼前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的恒裔,慕斓有些默然。恒裔看着慕斓似乎有些被自己吓着的模样,心中顿生歉意,同时也冷静了许多。
“对不起,吓着你了。”恒裔松下自己的手臂,歉然地摸了摸慕斓的头发。“没事......”慕斓说着将视线缓缓移开,却看到恒裔之前紧抓着她双肩的那双手臂之上有着几道巨大的伤痕。
“你受伤了。”慕斓小声说。恒裔一愣,这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手臂处的创伤——那是先前抵挡狼皋那记杀招时留下的。
慕斓想象着这几道伤痕所蕴含的巨大痛苦,皱了皱秀眉,当下也不犹豫,利索地从自己裙角撕下两片蓝色布条,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一样细细地为他的双臂包扎上。恒裔看着慕斓的表情便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出言安慰道:“没关系,已经不疼了。”
确实,从昨夜到现在这么一会,伤口就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这一年来,在这森林中大大小小受过许多伤,其中有许多回都要比这次的伤重的多,然而愈合后却连一道疤痕也没留下。
再次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确认自己恢复常态后,恒裔转而问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权贵人家的小姐,为何昨晚那么晚还要进森林,你家里人不担心你么?”
为他包扎好后,慕斓抱住自己的双膝:“说了,裔哥你可别笑我,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我的姐姐中了一种奇怪的毒,医师们都没有办法,说是需要一味药材,无奈这种药材十分稀有,满城找了个遍,都没有任何消息。家里上下急得团团转,却是毫无办法,眼看着姐姐病情愈发严重,我心里很是难受,情急之下,便让岗茨叔叔偷偷带我出来找药材,听人说这里有我们要的药材,当下也顾不得时候,只想着早些找到药材回去给姐姐治病,没想到会在森林里发生那样的事情......不过幸好,裔哥你来啦,你救了我们大家,又帮我找到了药材,我替姐姐谢谢你,我替我们一家人谢谢你!”慕斓看着手中的通灵稚菊,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
恒裔这才明白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只是这家的大小姐怎的无端端中了毒,却是事有蹊跷。然而不待他细想,那一边的慕斓忽然仰头,眸子里满是期待地看向他:“对了,裔哥,你...听说过霍琊娜斯么?”
恒裔略微思索便道:“那是这个世界夜晚的第二个月亮,传说她永远是一轮完美无缺的莹蓝色满月,不过只有在最南边的国度才能看到她。”
“是啊...在我们拉孟帝国是看不见的,她真的很美啊...真想亲眼去看一看啊.......”慕斓喃喃道。
下一刻,她陡然转头面向恒裔:“你...愿意带我去看她吗?”
恒裔闻言看向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见到慕斓面色潮红,当下心中又是一阵惊诧,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个的背后有什么其他的特殊含义么?慕斓被恒裔疑惑的眼神盯着,煞是窘迫,面上犹如一阵火烧般发烫,慕斓慌忙将脑袋埋在双膝间,不敢再去看恒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