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冰蛊也是存在于沐翎体内的,而看沐翎的模样,很明显的,她也清楚自己那样将蛊息一股脑释放而出,也会引起体内的冰蛊发作,没想到为了完成蛊毒的炼化,她竟会拼成那样,当真是嗜蛊如命。
恒裔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紧紧将沐翎抱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沐翎这时倒也不会逞强地拒绝了,早前在那竹屋中,两人就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与默契。
再加上此刻的她刚刚完成炼化,体力严重透支,早已是虚弱不堪,冰蛊的发作更是令她雪上加霜,分外难熬。
“你疯了不成?为了炼化蛊毒,还要命不要?!”看着沐翎凝结上一层薄冰的小脸,恒裔又是心痛又有几分愠怒。
“没事,一会...就过去了......”沐翎淡然道,话虽这样说,但之前在药王北谷之底时,沐翎有药物来缓解疼痛,而如今却只能硬生生强忍过去。
“不过,总算是炼化成功了。”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很难会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还笑?喂,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对炼化成功究竟有几分把握?”恒裔皱眉问道。
“不到五成吧......”沐翎依旧语气轻松。直听得恒裔一阵无语。
事实上这所谓凶蛊,之所以被世人称作废蛊,就是因为其蕴含的凶煞之性极其难以驯服,寻常手段根本无法炼化,若是强行炼化,甚至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而沐翎纯是依靠蛊光的奇特属性才能得以炼化,然而即便如此,失败的可能性也相当大,毕竟是五阶蛊兽所产,自是凶悍异常,沐翎手段再怎么厉害,本身的修为摆在那里,炼化过程难免比较吃力。
“我问你...”恒裔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体内不是有着什么号称‘蛊皇’的东西么?之前据你所说,这东西应该是所有蛊毒之物的克星,刚刚又为什么宁可冒着冰蛊发作的危险,操纵蛊息炼化,却不祭出体内的‘蛊皇’?”
“拜托,那东西固然强大,但父亲出走前已给它加持了数重封印,就是怕它的力量产生反噬,让我丧失对它的控制,而在数重封印之下,蛊皇的力量已被大幅度削弱,再说,每次动用那家伙都有反噬的风险啊...它可比这冰蛊可怕得多,更何况前不久才动用过......”沐翎说着说着就停下了声音。恒裔低头看去,却发现她已经疲累地睡着了。
沐翎纤长的的身躯此刻蜷成一团,缩在恒裔怀中,像是在极力汲取恒裔身上的温暖,她正在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恒裔只能输出自己的火属契力尽力去抵御那股奇寒之力,然而这样做不仅契力会如同泥牛入海一样被冰蛊吞噬殆尽,而且丝毫没起多大作用,厚厚的冰霜很快覆盖二人周身。
恒裔低头看向怀中的沐翎,只见她双目低垂,原本白皙剔透的肌肤附着上一层淡蓝色的薄霜,带上了一种冰的质感,魅惑而动人。
此刻的沐翎就如同千年寒冰中封存的绝世宝玉,她的倾城之美永恒地凝固于冰中——恒裔甚至有些害怕,沐翎会不会就这样永远地睡去,再不醒来。
恒裔只想尽可能地多为她分担几分痛苦,这种冰蛊虽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却是极度伤身,每一次发作都会十分折磨人的精神与意志。
一想到沐翎这般不顾一切,随同自己出逃,未来也将继续忍受这种莫大的痛苦和自己在一起,恒裔内心就无比地自责。
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跟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又曾为她做过些什么呢?
抱着在极度寒冷中沉沉睡去的沐翎,恒裔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解除蛊毒的方法,以绝后患之忧......
......
接下来的几天里,恒裔二人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一直住在这家客店里。每到夜晚,恒裔都会陪着沐翎去逛那蛊毒黑市,这已经成了例行公事。
不过恒裔却长了个心眼——外出时,不忘让沐翎以白纱遮面,虽说还尚是孩童,这样未免太过于谨慎,但小心些终归是好的,保不齐什么有心人就打起了歪主意。
今晚也不例外,恒裔等着沐翎系好面纱,就要和她一起出门。
等沐翎再次转过身来时,一张脸只露出面纱之上的一双眼睛来,从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恒裔知道,即使揭开她的面纱,也定然是毫无表情。
虽然沐翎表面上没有表露什么,但恒裔知道这家伙应该对今晚还是很期待的,他们今晚可不是去那蛊毒黑市。
今天是当地的花灯节。
从小就被幽禁在深谷中的沐翎,自然是没有过过节日,所以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算是比较新鲜的。
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各家店铺的门前都悬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来往人流如织,热闹非凡,看起来今夜赏花灯的人不少。
男女老少都从家中走到街上,共同庆祝节日,大街小巷满是浓浓的节日气息,即使恒裔二人并非当地人,也深深为这种节日氛围感染,尤其是沐翎。
二人随着人流行至一处临水的街道边,遥望而去,只见整片的湖水中都漂浮着一盏盏花灯。
那些莲花形的小灯,中间亮着淡淡的烛光,随着水流一路漂至湖流下游,一阵微风拂过,烛火轻颤,火苗如小花一般在河中央舒展倾摆,极富动感与生机,好看极了。
岸边有着一群孩童正在兴致勃勃地往湖水中放着花灯,沐翎瞧着好玩,回首对恒裔道:“那个挺好玩的,我们也来玩吧。”
难得见沐翎对一件事物产生兴趣,恒裔自然不会扫她的兴:“好...那边应该有卖的,我去去就来,在这等我。”
“嗯。”
在得到沐翎的回应后,恒裔便扭头再次汇入了人流中。
水边那几个孩童边放花灯,一边嬉戏打闹着,一片欢声笑语,沐翎听着那笑声,也不由走近湖岸边,缓缓坐下,低头欣赏着水中倒映出的柔美夜色,借此来消磨时间,等着恒裔回来。
沐翎纤指轻抚水面,湖水带着一股温凉的惬意从指间流过,一阵夜风吹过,水面泛起点点涟漪,打破水中的倒影,沐翎一时有些发怔,风拂过她的面庞,将其面纱揭飞而去,沐翎这才回过神,看着白纱在夜风中飘向湖心,沐翎微微皱眉。
湖面上忽然飘来一只小船,船只虽小却无处不透显着奢华,内外是一片灯火通明。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手持折扇立于船首,此时那白纱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脚边。
少年眼角一瞥,下一刻便俯身捡起白纱,少年轻嗅了嗅鼻子,那薄薄的面纱之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冷药香,令人心醉。却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落下的,少年一时来了兴趣。
少年手掌轻攥着面纱,四下里张望着,目光很快落向岸边,此时的沐翎已站起身来,亭亭而立,朦胧夜色中,透过灯火相映,沐翎宛若一朵初绽的百合花,清新动人,如此摄人心魂的一番妙景,就连天边的月色也失了皎洁颜色。
站在船首的少年不由看得失了神,待他反应过来,小船已驶近岸边,少年连忙整整衣冠。
“姑娘,敢问这是你的吗?”少年自诩潇洒地问道。他可是素来的蛮横张扬,今日这般的装模作样,自是为了眼前这倾国倾城的人儿。
“给我。”沐翎眼中只有他手中的面纱,看也不看他。少年不甘被冷落,当然不会轻易将面纱交还。
下一刻少年却是颇为自豪得意地自报家门起来:“在下乃是此地城主燕王之子——燕江,却不知姑娘姓名?”
原来这燕江正是燕王之子,别看年纪尚轻,不过十六、七岁,但在当地可是出了名的荒淫贪色,但因着他父亲的缘故,人们大多敢怒不敢言。
而燕江眼下见着这么一位陌生佳人,自不会放过机会,如今只想先套出对方姓名——观其衣着样貌,也必定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小姐,哪怕今日分别,只要知其姓名,来日又何愁找不到人家府上。
表露完身份后,燕江特意观察了下沐翎的表情,然而沐翎仍旧是面色不改,只是重复道:“给我。”
燕江不明白为何自己表明身份,对方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只好转而邀请道:“今日在下在这里巧遇姑娘,即是缘分,如此佳节良宵,不知姑娘可否赏脸,来在下船上共赏花灯夜景?”
沐翎依旧无动于衷,秀眉微微皱起,显然心中已有些恼怒,燕江察言观色,见她一心在意自己的面纱,便道:“姑娘若是肯上船,在下定将面纱归还。”燕江说这一番话已显得有几分无赖了。
沐翎到底是处世未深,一听这话,也不疑其他,眼睛第一次看向燕江,眸子里一片冰冷。燕江瞧着那双秋水流转的美眸,简直直入他的心神。燕江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液,静待对方做出举动。
但见沐翎稍作停顿,下一刻便莲步轻移,欲要迈上船去,燕江见状正喜不自禁之时,一只手忽然从沐翎身后伸出,稳稳抓住她的纤腕。
“喂,要去哪里?明明让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后方传来一道沐翎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