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恒裔带着纳虚戒下了山,再次来到镇上,像往常一样敲开镇长家的门,将处理好的承轴交给他,闲聊过后,恒裔正欲起身告辞,门外忽闯进一人,但听那人喊道:“镇...镇长!出事了!相国府的那位‘毒公子’又闹事了!”“什么?”镇长闻言惊然站起,“快带我去!”“镇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我也跟着一起去吧。”恒裔在一旁道。“你别去了,这麻烦你可惹不起!”镇长却是连忙摆手道。然而恒裔听言却是笑了笑:“镇长你还不知道我么?我这人...向来最不怕麻烦了。”镇长一愣,猛然站住了身形,眼里露出些许赞许的神色:“慕家的‘麻烦’你躲之不及,而对眼前这真正的麻烦却不甚在乎,好孩子...好孩子啊!那就随我来吧!”
恒裔跟着镇长随那通报之人来至一家药铺前,那里早围了一圈的人。这家药铺的主人刘顺恒裔倒也认识,自己经常来他家药铺卖药,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有些交情。那刘顺一见二人赶忙激动地迎上前来:“镇长,啊...小兄弟,你也来了,你们快来给我评评理!”一边说着刘顺一边将手指指向药铺门前——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正满脸倨傲地立在那里,一副嚣张的模样,最惹人注意的是其满头霜雪似的白发,分外显眼,在白日里甚是诡异。
恒裔也注意到这少年的异样发色,在镇长耳边迟疑地道:“镇长,这少年莫不是异族人士?”先前恒裔可是听说他是相国府的‘毒公子’,难不成这拉孟帝国的相国是个异族人?却听镇长解释道:“这孩子是相国大人在北疆收养的,非他亲生所出。”恒裔心下思索:“北疆?也就是北极大陆,那么这家伙是夷族人?据说这夷族人不仅善使毒术,而且天生异体,能抗百毒,这家伙号称‘毒公子’,应是精于此道。”
“这孩子精通医毒之道,自打来这边关,终日仗着一身毒术为非作歹,四处欺凌百姓,闹得这边关不得安宁,大家都心下憎恶他,私下里以‘毒公子’呼之。却因其父权势滔天,大家也不敢与其顶撞,平日见了也是远远地避开。”镇长的语气里包含着几分无奈。恒裔却是有些奇怪:“这相国府的养子好端端怎的跑来咱们这种天寒地冻的小地方?”
镇长却是轻叹口气:“岂止是他,相国府的大公子也在这里啊,他们甚至还在城中建了所别府,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镇长面向恒裔转而又道:“这些事先别管,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再说。”
那边,刘顺已经流着眼泪同那少年争辩起来:“曹司!你眼里还有王法没有?!快些将解药拿出来,不然若是伤及小徒性命,我要你杀人偿命!”名为曹司的少年却语气淡淡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下的毒,分明是他自己火候没到家,弄错了银针,非但毒倒了自己,连小爷我也受到了牵连。”说着曹司举起自己乌黑的右手放在众人面前,倒确实是中毒的痕迹。
曹司顿了顿又道:“如今小爷怜他可怜,只要你拿出五百枚刺金币赔偿我的损失,我就既往不咎,出手救回他,怎么想都很划算吧,我没去官府那里告你们乱施毒针已算不错。”听到这里,周围的人们都听明白了,这是明摆的讹人!——即使是富裕点的家庭,一年的开销才不过十个刺金币,五百枚则是个天文数字,即使刘顺把整个药铺赔出去,也不一定能拿得出来!这曹司一贯狡诈无比,这次的事情也定是他一手做出的好事,目的只为讹钱。
“呸!你个姓曹的,黑白不分!明明是你毒了我家小徒,还敢反咬一口!”刘顺眼睛都急红了。恒裔见状忙上前问道:“刘大伯,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刘顺闻言,抹了把眼泪:“小兄弟有所不知,唉...也怪我那小徒年轻气盛,不识人心险恶,趁我进城采购药材不在家时闯下祸来,这些也是铺里的伙计后来告诉我的。”说着刘顺看了眼门内奄奄一息躺在大堂中央的瘦小少年——但见其面孔发黑,口吐涎沫,已然命不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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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回溯至早些的时候,这一日的清晨。
药铺年轻的学徒在门口招揽着生意,学徒刚刚来到这个小镇,药铺的主人刘顺不仅是个生意人,也是个出色的医师,这家药铺便是他当年一手打拼出来的。刘顺看少年天资聪颖,自己甚是喜欢,便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给他,少年自是感激不尽,平日里在药铺里做事也更加卖力。这一日大早上的,他便在门口热情地招呼顾客。
迎面走来一名华衣锦服的青年公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药铺,少年见状立刻迎上前来:“客官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的药材是镇上最齐全的,客官不妨进来看看。”“好啊。”华衣少年懒懒地道,跨入门内。小学徒却不知眼前这少年正是平日里人们口中的‘毒公子’曹司,只因他初来乍到,并不识得。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特色服务啊?”曹司打开折扇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忙碌的伙计们,对着身后的学徒道。“啊...有的有的,东家上月才开设一项银针诊穴,可以调理气血的,现在是无偿体验期,公子要不要试试?”小学徒连忙答道。“哦,银针诊穴?倒有点意思,那便试试吧。”曹司道。小学徒听他这般说,心下一阵欣喜,却是没看见曹司嘴角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阿福,取银针过来!”小学徒冲一边的伙计喊道。那名为阿福的伙计却看着他身后的曹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因无他,曹司他可是识得的。阿福刚要出言提醒小学徒,却见其身后的曹司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直叫人瘆得慌,阿福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取了银针给小学徒。
小学徒取了银针回过头来,却见曹司已然坐在椅上正等着他。小学徒一边将银针在火上灼烧一边对曹司解释道:“这是事先在药液中已浸泡三日的银针,现在用火灼烧,一是为了消毒,二则是用高温将药性完全激发出来,于调理气血上有着奇效。”“原来是这样,有劳小师傅了。”曹司笑着道。
银针准备好后,小学徒让曹司伸出右手,对着其腕间就要扎去,这时却听曹司道:“慢着。”说话的同时,曹司已握住了小学徒扎下的手臂。“怎么了?”小学徒对曹司的突然之举有些不明所以。却见曹司仔细端详着他手中的银针,似是有些害怕道:“这银针这么粗,扎下去不痛么?”“不会不会,先前也有顾客有这样的顾虑,但做过的人都知道扎起来很舒服的,客官试试就知道了。”
“是么?”曹司像是稍稍放松了些,缓缓松开了手,然而在手掌离开小学徒手臂的瞬间,小学徒看不见的视线里,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黑气从曹司指间蹿出,如游蛇般顺沿小学徒手臂而上,钻入银针中。
小学徒却丝毫未察觉,举起银针缓缓扎入曹司腕间的皮肤中,然而未等他完全刺入,便听曹司惊然叫道:“你这针...针上有毒!”曹司一边捂着手腕,一边指着小学徒叫喊道。小学徒惊慌之下连忙看向曹司的腕间,却见一片乌黑之色自其上蔓延开来,果是中毒的迹象!小学徒这一看之下愈加惊慌得不知所措:“这...怎么会?”
“你...你竟敢下毒害人!”曹司指着小学徒咬牙恨声道。“我...我没有,针是没毒的,是我亲手处理的,只在药液中泡过,怎么会有毒?!”小学徒大声争辩道。“那你怎么解释这个!”曹司指着自己手臂处惊怒道。“我...我不知道,但针就是没毒!你若不信,我...我就扎给你看!”说着小学徒拿起手中银针,当下便向自己的手臂那里狠狠扎去!然而却在下一刻,只听小学徒大声惨叫了一声,一下子便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