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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话 勇气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谢奶奶守在小潭边半步不敢离开。

同样不能远离的小野花只好自娱自乐,先是梳理了梳理自己的小枝蔓,后又到小潭边探了探潭中的风光,最后百无聊赖的走进被它称为食物的花丛里,小胖叶子捅捅这个,摸摸那个,再无名火起的张口吞下一个。

谢奶奶托着下巴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原本紧张的神经在看到小野花随性的动作后微微轻笑,隐于山中六十载,虽然修仙之梦遥不可及,眼前却有这些灵动纯真的生灵相伴,也算是一种安慰与幸福吧。

什么声音?谢奶奶猛然回头,正当她沉浸在一片幸福中时,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簌簌之声。

“奶奶”,小野花迷迷糊糊站起身,混混沌沌提着自己的小花盆走到奶奶身边,蹭蹭奶奶的小腿,怎么了吗?

赫——

一声呼啸突地传来,一人一花循声望去,只见天空之上夕阳晚霞,一只身长约有两米的黑色大雕,张着如刀双翅,盘旋回转而来。

小野花紧紧捂住自己的小嘴巴,生怕发出丁点的声响,惹来横祸。

可惜,那大雕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盘旋一周后停在了空中,一个黑衣少年幻化出现,一身挺拔劲装纤尘不染,头戴黑色抹额干净利落,脖颈有几片翎羽像纹身一样附着,左手微微背于身后,双目有神,看着谢奶奶却充满了淡然冷漠。

蛊雕?看清空中少年,谢奶奶心头微微一晃,百般滋味有口难言。

蛊雕嘴角轻微扬起,露出一丝嘲弄,左手一扬,一只兔子的尸体从天而降,紧接着,少年变换本体,迅雷不及掩耳直扑而来。

“奶,奶奶”,小野花哆哆嗦嗦的拉扯奶奶的衣角,豆大的眼泪开始萦绕眼眶,它害怕,能不能抱着它躲躲啊。

赫——

又是一声呼啸,小野花尖叫着捂住双眼,又忍不住从枝蔓缝中偷偷看去,只见蛊雕飞身而下,在兔子距离奶**顶不足一掌距离之时,将兔子一把抓起,不做停留,转眼消失在了天际。

小野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捧着自己的小花苞打着哆嗦,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追寻着那只黑色大雕远去的身影。

纷乱的思绪杂乱无章,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谢奶奶趔趔趄趄坐到潭边,眼前好似又浮现了六十年前那个落叶满天的秋天,四周百兽横眉冷对,她和老头子抱在一起,等待命运的审判。

“老婆子”,谢爷爷灰头土脸紧抱着两只钻出山林,急叫。

“这是?”,谢奶奶慌慌张张抱过两只,上下打量谢爷爷的身体状况,不停的追问。

谢爷爷不说话猛摇头,一把扯住好奇的要钻到箩筐里偷吃的小野花,“回去再说”。

窗外电闪雷鸣,林中小屋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被光电组成的锁链一层层捆绑,捆绑成一个牢笼,逃不出,躲不掉,却又可以说,它像是一个茧,被压迫的越紧实,蕴含的力量也就越强,也许,当成蝶的那一刻,就越是惊天动地。

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小野花被爷爷放到了屋内桌子上,一道道闪光一声声惊雷对于它来说,不过是影响了一丝睡眠质量,把眼睛一盖,就万事无忧了,只是迷迷糊糊间,它眼角余光好似看到了爷爷奶奶靠在床头,脸色凝重。

奶奶的怀里紧紧抱着抱成一团的两兄弟,小义的身体还在发抖,它的眼前好似是一团血红,看不清,看不透,只有那只大雕盘旋在脑中,只有那双藏着戏虐,有着凶残,带着一丝摸不去的恨意与悲凉的双眸总是浮现在眼前。

小义使劲缩了缩身子,呜呜哭出声响,抱着它的小晖怒气逐渐高涨,小翅膀越抱越紧,小爪子越捏越狠,终于,双眸开始发烫,悄悄的泛起了诡异的红光。

好难受,小晖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怒气高涨突然淹没了它的身体,好像出现了一层隔膜,将它的身体隔绝在头脑的控制之外,它想要松开弟弟,担心会伤到它,可是已经完全无力控制。

渐渐的,发烫的感觉逐渐扩散到了心口,它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团火在萌芽,就要燃烧,准备升腾……

啦啦啦,啦啦啦……

什么声音?就在小晖的精神快要沉沦崩溃的时候,一曲婉转悠扬的小调突然在耳边响起,流转在心田,宛转悠扬的小曲,夹杂在风雨之中,似乎可以安定人心。

谢奶奶轻哼着家乡小调,回忆回到了那遥远的梦中,曾经出现过的人和事好像都变的清晰又模糊,那时的意气风发,那时的恬淡自然,那时的刀光剑影,那时的死亡边缘。

一遍又一遍,谢奶奶用曲调安抚着两兄弟的紧张与不安,一曲又一曲,调和着两兄弟的愤怒与安然。

终于,小晖燃烧的心火逐渐冷却,小义的颤抖逐渐趋于平和,奶奶的声音变的沙哑,两兄弟则闭着眼,相拥沉睡了过去。

大雨过后,一轮明月升空,不及照耀山林,就浓雾渐起,先是一层轻纱遮面,淡掩峨眉,接着,帘幕遮盖,余晖尽掩。

月亮之上,忽然又出现了一颗红日,只可惜,那红日同样被遮的严严实实,光芒暗淡。

小晖屏住了呼吸,心中难掩的压抑,它想拨云见日,却被四周的空气不断地挤压,双翅张不开,两爪使不上力,就像正要坠入无边地狱。

忽然,一道如凤鸣之声突地响起。

小晖茫然抬头,天地间好似时间定格,整个世界轻轻一震,束缚瓦解冰消,不及反应,一声巨响,一颗巨树拔地而起。

小晖不自觉站起身,只见高耸入云的树干焕发新芽,柳条妆成的珠帘无风自动,柳叶间轻轻碰撞,却发出如珠如玉的声响,好似一首远古的歌谣。

轻解罗裳,帘幕后,朦胧间,一只火红的大鸟踩着枝蔓缓步上前,羽翼闪着荧光,悠闲自得的,将那片天空照的透亮异常。

终于,火红的大鸟站上了树梢,懒懒的抬起双眸,不屑的看了看天空,噘着嘴,对身下的柳树念叨了些什么,柳树轻轻应答,带着些许的宠溺。

大鸟点点头,揉揉惺忪的眼眸,张开了如红玉的翅膀,轻轻一摆,迎向红日,吟出一道凤鸣之声。

那是一道怎样的声音,石破天惊?摧天崩地?又或者默默无声?幽咽泉流?小晖眨眨眼,它好似听到了万物复苏,又好似听到了柳暗花明,再仔细一听,又好像觉得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随着那声音,它的灵魂好像轻颤了一下。

它抬头,天空之上已是云海翻滚,红日的光芒突地大放,浓雾再也遮不了,挡不住,不甘心的悄然散去,月落下,落入海水之中,白浪翻滚,掀起滔天巨荡。

一颗白色的大石头露出海面,缓缓睁开眼,迷茫的望望四周,咧着嘴轻笑,欢快的与鸟儿打了个招呼。

小晖松了口气,满是艳羡的看着红色的鸟儿与红日嬉戏打闹,欢快的身影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幸福。

不经意间,红色的鸟儿像是感觉到了小晖的存在,双眸调皮的眨了眨,小舌头一挑,嘿嘿一笑,猛地向它冲了过来。

“别——”,小晖吓了一跳,被束缚的感觉再次出现,眼睁睁看着大鸟冲到眼前。

“啊——”小晖从梦中惊醒,眼前红光一闪,屋内已是漆黑一片。

小晖长舒口气,擦擦满脸的汗水,还好只是个梦,它摸摸小脑袋,想着最后看到的那只大鸟笑翻在了地上,还打了好几个滚的样子,撅撅嘴,它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是怎样。

“哥哥——”,小义怒气腾腾的爬起身,气呼呼的说,“你和那只大鸟什么关系?为什么只顾着看她都不理我?”

“不理你?”小晖眨眨眼,它抱了弟弟一整天,去哪里来的不理它,正要张嘴反驳,等等,大鸟?小晖张着嘴巴瞪着弟弟,该不会是刚才梦里的那一只吧?

见哥哥无话可说,小义自认为是哥哥无言以对,于是张开嘴,冲着哥哥小翅膀扑了上去。

“等等,你听我……我的翅膀,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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