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叶辰稍稍觉得清醒些,只觉得头痛异常,全身火热,丹田之中一股热气又窜了上来周游全身,像是经历长途跋涉一样全身酸痛。
叶辰迷迷糊糊,似乎在做一场大梦,在梦中叶辰能清楚的看见自己面庞,感受到自己呼吸,却丝毫无法动弹。叶辰好似灵魂出窍一般,无力动弹,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一点都不听使唤。
就这样过的片刻,叶辰感到自己身上还是热的厉害,只觉得自己好像又犯病了,于是又像往常一样练起了那位老人教授自己的心法。这样练了一会儿,身上的热力逐渐消散了,神智也清醒了许多。
就在此时,叶辰脸上突然传来丝丝凉意,在这凉意的突然刺激之下,叶辰便倏地一下睁开眼睛,只见有只全身纯白的鸟儿扑扇翅膀,在往自己脸上洒露水呢。
睡了一夜,现在总算是清醒了许多。叶辰动了动手臂,酸痛不已,在这地方躺了一夜,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叶辰想到了昨天的伤口,用手摸了摸脖颈,却发现伤口已经不见了,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了。叶辰四处张望一下,这时才发现那只白鸟跑到蛛网之下一颗草旁鸣叫起来。
那蛛网下面的一片地方也怪,偌大的地方全是白地,只有一颗独草长着,一枝独秀。叶辰看着,突然想到父亲曾告诉自己,凡是剧毒之物旁边大都有相生相克之物。这颗草,想必是那毒蜘蛛的克星。
想到此处,叶辰不禁笑了起来,这鸟儿不止有灵性还有报恩之心,看来救它出来是没有救错。
叶辰走向前去摘下那颗草,在口中嚼了几口吞下去一半,另一半则敷在自己受伤的地方。然后回头,仔细观察了昨日救下的鸟儿。
只见那只鸟颜色颇为奇特,全身纯白,即使眼睛喙爪也是白的。叶辰虽然常出入云龙山,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鸟,不禁大为诧异。再看鸟儿的翅膀,似乎是折断了几个骨节,现在恐怕已经飞不起来了。叶辰转念一想,为这鸟儿想到了一个疗伤的地方。
略微休息过后,叶辰将鸟儿放在怀中准备回家。毕竟离家一天一夜了,再不回家,父亲该担心自己了。
回城之路叶辰走的慢了许多,毕竟是折腾了一夜,身体很不舒服。中午时分,叶辰来到了城外的庙中。本想请老郎中医治一下怀中的鸟儿的,但是老人家还是不在。叶辰想在庙中等老人回来,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离家很长时间了,心中不觉挂念父亲,现在应该先回家吧。于是将白鸟放置好,留了一张纸条给老人便离开了。
越往城中走,心中的不安与挂念愈发凝重,叶辰隐隐约约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刚到城门,只见一个人向自己跑来,定睛一看,是酒楼的蔡叔。蔡叔跑至叶辰身前,神情颇为着急的问道:“少爷,你这一天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找你一整天了。”
叶辰心中一阵慌乱,说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是父亲病情又犯了吗?”
叶辰着急的看着蔡叔,蔡叔却是一脸为难说道:“少爷,你还是先和我回家吧,到家你自然就知道了。”语罢便带着叶辰往家中赶。
叶辰路过家中酒楼,却只见酒楼门庭紧闭,今日没有营业。叶辰心中更加慌乱,渐渐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回到家中,叶辰却发现自己家中来了好多人。仔细一看,这些人大多是同族之人,有些面生只是平常不经常来往罢了。大厅已变作一个灵堂,族中的老人叶老已端坐在堂前。见到叶辰回来,低头对叶辰低声说道:“辰儿,昨日你父亲旧疾复发,于昨日晚上病逝,托我们好好照顾你,节哀吧。”
叶辰突闻此言,惊愕无比,心中一阵悲痛袭来,不可断绝。看着周围无数人看向自己的眼睛,叶辰只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周围的一切好像在不停地旋转,直到自己倒下方才停止。
......
三日守孝完后,父亲已经下葬。三日时间,恍若隔世,叶辰呆呆的跪在父亲牌位之前一声不发。此时大厅中站着许多人,都是叶辰的亲戚或是父亲的好友,平时不常见的三叔叶天元和大伯叶天青也来了。
在上面坐着一个面容消瘦的老人,即是族中理事的老人叶老。叶老将目光扫视众人,看见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便清了清嗓子发话,说道:“各位都是天南的至亲好友,今天请大家来只为做个见证。天南前几日病逝之时,托我料理他的身后之事。今日将天南生前的产业传给辰儿,各位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在座之人听完叶老的话,大多点头称是。叶老见众人也无异议,便准备将装有钥匙契纸的木盒递予叶辰。
正在此时,叶辰大伯对自己三弟使个眼色。叶辰三叔缓缓走向前去,对叶老说道:“叶老且慢,此事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议论纷纷。
叶老对叶天元话大为不解,问道:“子承父业,有什么不和规矩的,天元,你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吧”
这时叶辰大伯站了出来,说道:“叶老说的是,子承父业自然是没错的,可是这个孩子假若不是子此事就应该另当别论了。”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叶辰身上。叶老着急的说道:“天青,有什么话就说清楚,不要绕弯子了。”
叶天青应道:“是。”
然后说道:“大家也都知道,我这二弟年过不惑还是没有孩子,我那弟妹也从没有有喜的消息。然而却在十六年前突然有了一个儿子,大家不觉得这事很可疑吗?据我所知,这个孩子压根就是捡来的,根本不是二弟的亲生骨肉。我们叶家的产业向来是传给叶家人的,哪能传给外姓之人。”
堂下跪着的叶辰听闻此声,如遭晴天霹雳一般,悲从心来不可遏止。堂上叶老急问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儿戏,你说的虽有些道理,但也不能全信,可有证据?”
叶天青诡异一笑,说道:“当然有。”双手一拍,招了蔡叔出来。问道:“老蔡,我问你一些话,你只管据实回答就行了。你在二弟的酒楼里做工多少年了。”
蔡叔答道:“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那你想必知道很多事情了,我现在问你,这个孩子是否是二弟的亲生骨肉?”
“额......不是”
“那他是怎么回事,你给大家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十六年前的一个清晨,夫人听见外面有着急扣门声,便起床去开门。谁知门外并没有人,只在门口发现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夫人便把婴儿抱回家。然后大家寻找婴儿的亲人,找了几天没有一点头绪,于是夫人便和老爷商量,收养了这个婴儿。这个婴儿就是少爷了。”
叶天青紧接着逼问道:“可有证据吗?”
蔡叔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个襁褓,答道:“这是当年夫人捡到少爷时少爷所穿的衣物,上面的布料不是我们黎阳城的物产。”
叶天青拿着那块衣物,说道:“大家现在终于相信事情的真相了吧。”说完脸上不知觉的露出得意之色,事情和自己谋划的丝毫不差。
叶辰在下面听着,一字一句,直入心间,不管三叔与大伯是否觊觎父亲的遗产。但听着,蔡叔所说并不像是编造之言。悲痛之余,心中泛起一阵巨大的迷茫,自己,现在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叶老在堂上坐着,心中左右为难,原本简单的事现在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依据族中规矩,自家产业不能传给外姓之人,但天南去世之前也托付自己照顾辰儿的。思索不定,叶老只好向叶天青询问解决方法。
叶天青凛然答道:“我们叶家已经对这个孩子仁至义尽了,若不是我们收留,他早在十六年前便死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和我们说话。现在身份大家都知道了,想必他也不会赖在这里的。但多年亲情终有不舍,给他些盘缠让他去找他亲生父母吧。”说完便将头一扬,目视他处。
叶辰环视这满堂熟悉的陌生人,不觉大笑。说道:“父亲既已去世,我也了无牵挂了,你们想让我走,我走便是了。只是不必假仁假义了,你想些什么我很清楚。”
说完,在叶天南牌位前磕了三个响头,破门而去。
叶老见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赶忙起身挽留,但那里还有叶辰的影子啊。堂上众人亦是一言不发,叶老也无办法,只说改日再议便匆匆离开了。余下众人见理事之人已走,便也四散离开了。
叶辰一时意气,出了叶家之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外。极目四望,山野苍茫,顿时内心凄然。眼前这黎阳城自己是何等熟悉,这十六年间城中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自己都去过无数次。只是现在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即便是自己,自己也感到自己的模样逐渐模糊起来。
天地虽大,何处为家;天地悠悠,何处是家。
叶辰心中凄然,想了许久却不知如何是好。
叶辰只感到头脑中天昏地暗,不知要这样走多久,亦不知道走向哪去。没有家的人,又可以到何处去停住自己前进的脚步呢。
恍惚之中,一阵疾风迎面扑来,定神一看却是一只白鸟落在叶辰的肩头上,这只鸟儿便是前几日叶辰救下的白鸟,叶辰回家之时将它放在庙中养伤,看来现在好了许多。
叶辰抚摸着白鸟的雪色羽翼,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现在无处可去,这只鸟儿现在好像是在为自己引路一样,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于是这一人一鸟,在暮色苍茫之中向城外破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