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时候,李玥明就醒了过来,她到女儿的房间看了看,麦香睡得特别香甜,额头上渗着汗滴。天气热,房间里没有空调,临睡的时候,麦香将风扇关了。李玥明担心风扇容易把孩子吹出毛病,一般情况下不让她用。实在无聊,为了打发难挨的时间,她拿了一把小扇子给女儿扇凉。扇子是椭圆形的那种,上面是商家的广告,时下里,商家作广告的形式越来越多样化,随处都能看到商家店的广告宣传。
天快亮的时候,她实在困了,就躺在女儿身边睡了。睁开眼睛已经早上七点半,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心情有些激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穿那件衣服,穿得太好,别人会骂她太张扬,穿的普通,又怕人家说她骄情。挑来选去,她还是选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朴素大方,也能显示出她窈窕的身材。麦香睡觉的房间有穿衣镜,李玥明在镜子前仔细地将自己收拾了下,又在镜子前照了几个回合。麦香也醒来了,赖在床上看书。见李玥明一直在照镜子,便说她:“妈,你今天怎么这么臭美啊,照个没完了没了。”李玥明对她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当然要好好打扮自己啊。”
“什么特殊的日子,又不是你的生日?”
眼看着已经是七点五十分了,李玥明给麦香说:“早上妈妈起来晚了,没来及给你买早餐,等会你起来了自己出去吃。”
说着便出了门。早上的气温相比一天的气温还是凉爽得多,空气也新鲜。李玥明特意将一头长发挽了个发髻,高高的发髻下是一截雪白的脖子,她的脖子比一般人长,这种发型使她的身材更加显得修长。可能是心情好的原因吧,她走路的脚步特别轻盈,心情也特别好。
办公楼一共八层,二楼是领导。其余各层是各部能部门。李玥明他们办公室在二楼,离领导近一些,机关的会议特别多,行政工作部多负责机关各种会议的召开、会议室等事宜。进了办公室,张主任早已在办公室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一把拖把,看似在拖地,实则是在等李玥明。他极力在李玥明脸上搜寻信息,想要从她的表情上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李玥明礼节性地向他打招呼:“主任好!”
张主任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然后就走进李玥明的办公室,告诉她:“刚才领导通知早上开会,我已经安排小蔡去收拾会议室,会议的内容领导没有明确,只是通知了领导班子成员,不知是不是和你说的有关?”
“你是主任,这种会议,应该你比我清楚,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正说着,蔡玉婷走了进来,对张主任说:“会议室收拾好了,何局长主持会议,党委办公室参加,看样子好象和人事任命有关。”
张主任笑着看了一眼李玥明:“小张,等会和去省国资委去一下,有个会议要参加。”
李玥明答应着说了声好。
几分钟后,张主任拿了一只公文包,敲了敲李玥明办公室的门:“小张,走。”
李玥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不好说什么,和蔡玉婷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办公室。
下了楼,张主任站在办公楼外的台阶上等她,李玥明走到他跟前,问他:“张主任,没有听说国资委安排会议啊?”
张主任说:“你不要管,只管跟着我走就行了。”
出了局大院,张主任走进对面的一间茶馆,在前台交了订金,要了一壶茶,叫李玥明在自己对面坐下。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支,给自己点上。他的手有些发抖。
李玥明始终没有说话,她在等着他说。
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张主任终于开了口:“小李,说实话我感觉今天早上我在办公室里没法呆。只好到这个清静的地方来坐一坐,稳一下神。”
李玥明笑了:“我就说不知你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原来是你自己需要吃镇静剂啊。”
“不怕你笑话,主任这个位置我做梦都想坐上。不瞒你说,以前的时候,为了多分一套房子,我和我老婆办了假离婚,按理来说两个人各分一套房子,就可以复婚。不过,那时候我刚好遇到我的初恋女友,她是一个人,我们旧情复燃,就结婚了。我的前妻大吵大闹,在局关造成不了很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就一直担心,我这一辈子可能只能当个副主任了。现在你却帮了我一把,我实在是心情激动,也打心眼里感谢你。”
“张主任,这件事情我可没有帮你什么。只是我希望我的领导能更上一层楼,这样的话,给下面的人也有一些机会不是?”
“小李,你说如果我当了主任,副主任会是谁呢?”
“办公室里七个人,是谁当也轮不上我啊要,我才来几天啊。”李玥明嘴上说着,心里也十分着急,她估计一旦会议开完,有了消息,党委工作部肯定会电话通知张主任的。
“不一定,机关工作比的不是资历,而是能力,你尽管刚来,但工作能力强啊。我猜这个副主任一定是你了。”
大约两根烟时间,张主任就接到党委工作部主任姚如军的电话:“老张,你今天要请客阿,你转正了。”
张主任将电话放在免提了,电话中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李玥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有些犯晕,难道自己是空喜欢一场?
张主任迫不急待地问:“副主任昵?副主任是谁?”
“李玥明,就是你们办公室刚来的那个。”
李玥明激动一下子从座上站了起来,端着茶杯的手也抖了一下。
姚如军问他:“你在哪儿呢?对了,李玥明在哪,得给她出一个任职公示,要了解一下她的基本情况。”
张主任面不改色地说:“她和我一起呢,我们在国资委参加一个会议,等会就回去,回去了我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两个人四目相对,竟不知说什么好。
李玥明开了口:“张主任,不愧是官场上的人,说假话都不带变色的。”
“小李,说假话有些时候是革命需要。是一种善意的谎言。”
这时候,李玥明接到蔡玉婷的电话,说何局长请她开会回去后去他办公室一趟。李玥明答应着,就要走。张主任拦住她:“小李,不要着急,都这会了,中午这顿饭我请了。何局要是问起来,就说会没有开完就完了。”
李玥明有些为难:“这好吗?在领导跟前撒谎。”张主任点了点头:“估计这会整座办公楼都传开了,我这个副主任转正是名正言顺的,而你呢,才来几天就当了副主任,从一个主任科员到副处级,不说别人服不服,至少我们办公室的其他几个人都不服的。所以,最好,这会你就不要露面,让他们先调节一下心态。”
李玥明想一想他说的也对,是啊,回到办公室,自己又要如何面对同室的蔡玉婷呢,她在办公室工作已经好几年了,还有其他几个人。于是,她对张主任说:“不愧是领导,做事说话都是深思熟虑的,值得我学习。”
手机响了,李玥明一看是王安康,估计是他已经在等她的电话了。她笑着对张主任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说着就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对王安康说:“会开过了,党委会已经同意,不过,得一个星期的公示期。”王安康的高兴劲别提了,他兴奋地说:“公示只是一个过程,这等于是铁板钉钉子了。老婆,你真厉害。”
挂了王安康的电话,李玥明第一个想到的给父亲打个电话,她终于完成了父亲一辈子没有未完成的心愿,她想让他们分享她的快乐。
父亲拿着电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问了好几遍“真的吗?”李玥明告诉父亲周末的时候她回去看他们。父亲高兴坏了。
两个人出了茶馆,对面就是一家面馆。李玥明建议吃面就好了。张主任问她:“吃面条怎么喝酒呢?”
“不喝酒,公示还没有出,我心里也不踏实。况且,下午上班的咱们俩满嘴酒气,让大家怎么看呢?”
张主任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午间简单地吃一下,庆祝的事情咱们找合适的时间,我做东。”
两个人各自要了一份面条,又要一个凉拼。张主任说:“白酒不能喝,咱总能喝些啤酒吧?”
不容她说,他招呼了一下服务员:“来两瓶啤酒。”
服务拿的是雪花牌啤酒。拿了一两只玻璃杯,为他们盛上。张主任端起杯子说:“来,小李,为了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李玥明端起杯子,正要和他碰杯。身后传来蔡玉婷的声音:“哟,主任副主任独自在这里庆祝呢?庆祝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叫我也和你们一起乐呵乐呵?”
她往他们俩对面一坐,对服务员说:“服务员,倒酒。”
张主任讪讪地陪着笑:“我和小李开完会回来,我有点饿了,就和小李来这里顺便吃一碗面,我以前吃过几次,这家面做的不错。”
蔡玉婷说:“张主任,省资委开什么会?我怎么不知道。办公室的传真都是我负责收的,我怎么没有登记过开会的文件?是什么会啊?”
“口头通知,电话打到了我办公室,我忘了去你那里登记了。”
蔡玉婷冷笑一声:“别骗我了,你们说是去开会,却钻到这茶馆里来喝苶,你们这是狼狽为奸啊。”她自己喝下一杯啤酒,然后笑问李玥明:“李主任,你什么时候准备请我们啊?”
李玥明不好意思问她:“什么李主任?”
蔡玉婷用鼻子哼了一下:“快别装了,你这消息恐怕比今天早上的会议还要早吧?”
见她话里有话,明显地是在生事。李玥明没有接她的话茬,站起来说:“我吃好了,家里还有孩子,就不等你们了。我先走了。”她说着起身就往外走。张主任在后面喊她:“小李,你不是还要给你女儿带饭吗?”李玥明装作没听见,径直出了面馆的门。
李玥明从蔡玉婷的话语中感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她平时说话特别温柔,经常是眼睛转一转,想一下才说出一句话来,而且句句都很中听。可能李玥明升任副主任,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所以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