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嘶声,客栈里的汉子一个个弹起身子,鱼贯而出。见到马跑了,众人一阵惊慌,急忙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这可正中音河的下怀,一场闹剧给这个荒郊里的客栈增添了几分烟火气,音河优哉游哉地溜达进去,上楼拿了自己东西,简单梳洗一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帅气多了。
下楼,结账,看到店老板满怀深意的眼神,知道他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多给了他二两银子,在他满脸堆笑的恭送下,音河顺手捞起那杆长幡,出门左转,朝着大汉们追击的相反方向,扬长而去。
……
三日后,青风镇,这是离启原城最近的一个城镇,人口虽然不多,但一眼望去,商铺林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座镇的繁华得益于它处在两条官道的交汇处,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江北陈家的祖居地。
凊王朝疆土辽阔,物产丰饶,以长江为分界线隐隐将国土分为了江南和江北两个部分,气候特征和风土人情截然不同。陈家,崛起于青风镇,以陆运和武力起家,历经百年而日益兴盛,陈家子弟活跃在王朝的军事、政治、商业各个领域,实力雄厚,人才辈出。陈家也因此成为方圆五百里内最有权势的家族,在整个江北地区属于排在前二十名的势力。
这些是最近两天音河混迹在青风镇的街头打听到的,而他最感兴趣的除了这个陈家,就是当今世上名气比较大的几个江湖势力,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次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定是带着什么使命,而那一整个山洞的军火无疑告诉他,他的任务是跟暴力脱不开关系的。
因此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先熟悉这个世界的武力分布情况,除了王朝的军队,与武力最贴近的地方,就是江湖。
江湖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目前让他最头疼的,就是他不会武功,就拿那个蒙面人和他的手下来说,虽然音河还不了解他们的武功处在什么层次,但肯定不是顶尖的,而他面对那样一群人,除了枪以外,没有任何自保的手段,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枪可以防身,也可以伤人,但是还远不足以让他达到无所顾忌的程度,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一种自己与这整个世界毫不相干的孤独。
身穿长衫,手握长幡,他已经花钱把幡上的大字改成了“救死扶伤”,但是他没什么生意上门,因为镇上有药铺,一般人家生了病,去药铺抓几副药对付对付就无大碍,没人会相信街头上这个年纪轻轻的江湖郎中。
这一日,他正跟街上补鞋的小厮聊天打屁,三个劲装男子找上了他,为首的人目光内敛,步履沉稳而脸庞坚毅,给人一种很有气势的感觉,他上下打量了音河几眼,沉声问道:“这位大夫眼生的很,不知会看哪方面的疾病?”
音河笑了笑,和气地说道:“鄙人刚来贵镇几天,医术虽然稀松平常,但是像寻常的跌打损伤、头疼脑热之类,都能够药到病除,就算是一般药铺医馆治不了的隐疾、顽疾、恶疾,鄙人如果开方子,不敢说痊愈,但有绝对的把握缓解。”说完他神秘莫测地看了那人一眼,不再开口。
那人怀疑地审视着音河,明显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但是他又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于是开口道:“敢问大夫尊姓大名?”
“音河。”
“好,音大夫,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如果真如刚才所说,鄙人陈家陈近岩,必有重谢!”
听到“陈家”两个字,音河心里一惊,随即兴奋起来,他正苦于找不到途径接近这个赫赫有名的家族,如今对方竟主动找上门来。
“如此甚好。”表面上他仍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的陈近岩倒是相信了他几分。
跟着三人左转右转,右转左转,终于来到一处院子前,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石狮目露凶光,门上却没有任何牌匾,音河心里纳闷,好歹挂个“陈府”的招牌吧?
陈近岩转身叮嘱音河:“进去后还请音大夫不要随意言语,更不要随意走动,还请见谅。”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客气。
音河点点头:“这个自然。”
陈近岩推开门,原来门并没有锁,左手虚让:“请!”音河从容地迈步而入。
进了大门,豁然开朗,音河发现这处院子外面看起来虽不起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雕梁画栋,好不气派。
大!真的是太大了!这是他最真切的感受,光是进门的第一个院子,就足足有他十个山洞那么大,可是陈近岩带着他沿小径绕进了一个侧门,又是另一个大院子,又绕了一会儿,音河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一共进了五道门,四处院子,换了无数的小路,终于在一排竹子搭建的屋子前停下来。
这里环境极为幽静,一股淡淡的花香弥漫,从其中一间竹舍缓缓走出一个蹒跚的老妇,陈近岩上前拱手:“孙嬷嬷,小姐好些了么?”
孙嬷嬷看了音河一眼,摇摇头:“还是不见好转,你找的这人……可靠吗?”
陈近岩毫不避讳音河在场,叹了口气道:“我也说不准,但是整个青风镇能找到的大夫,都试过了,这是最后一个,小虎去启原城请的高人再快也得明日才到,我担心小姐,所以……”
“我知道,也好,就让他试试吧。唉……”孙嬷嬷说着对音河招了招手。
音河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这几日青风镇里也都传开了,说这陈家大小姐受了重伤,昏迷了好几天,府上的大夫都没有办法。
如今把他找来,估计也是存着试试看的心理,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乖乖跟着孙嬷嬷进了屋子,心想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得是长得多好看,可别让他失望才好。
孙嬷嬷仔细地嘱咐道:“这位小大夫,我家小姐身子金贵,你只能隔帘诊脉,若有非分之举,今天可就别想站着出这个门了。”语气却是不咸不淡的,并没有什么恶意。
音河心里暗骂,装什么大尾巴狼?明明是你们请小爷过来的,又不是我求着要来,还隔帘诊脉!
隔就隔吧,他点点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里装饰的非常简单,并没有什么华丽奢侈的物件。紫色的轻纱一层层遮住了床榻,孙嬷嬷小心翼翼地探进轻纱里,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似的,动作轻柔地托出半只玉臂,搁在垫了足足三层的绸布上,这才招呼音河道:“请吧,动作轻一些。”
音河上前细细端详,这只胳膊倒是生的漂亮,雪白如玉,肌肤晶莹剔透,手指细长匀称,没有一点瑕疵,让他忍不住想看看这只手的主人到底是何等标致的女子。
他装模作样地伸出手,垫着绸布开始号脉,虽然没有直接的触碰,但是那细腻顺滑的触感和隐隐约约的弹性让他心生摇曳。
问题来了,他根本就不是个大夫,只是个冒牌的江湖郎中,哪懂什么脉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