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开学那一天,安宁和陈曦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来报到的,尽管陈曦的爸爸和妈妈执意要来,可是被陈曦断然、坚决地拒绝掉了。对比之下,安宁爸爸只是送给了安宁一部手机,却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安宁离开家的时候,面无表情地问,“需要帮忙吗?”安宁摇摇头。“那到那儿之后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安宁并没有回答什么,在转身要走时,安宁突然回过头来说,“那些奶奶留下来的花花草草啊,记得浇水……还有那只猫啊,很馋的,记得喂它吃饭……还有……你也要注意身体。”安宁摩挲着双手,有点紧张地说到。爸爸只是望着安宁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安宁分不清爸爸的眼神是愧疚还是期待。安宁就这样第一次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八年,也困惑了十八年的家。
在火车上时安宁望着被甩在身后的一切景物有种莫名的疏离感,竟没有完全留恋。相反陈曦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就要离开家乡了呢,我会想念这里的一切的。”低下头来,拿着手里的票根反复看着,“哎呀~没事儿,反正还会回来的啊,没必要这么伤感的。”陈曦的情绪就是这样,像是夏季的暴风雨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陈曦就靠着安宁的肩睡着了,安宁一个人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玻璃窗毫不犹豫地把一排排树木甩在身后,安宁想起奶奶向安宁说过的话,“不要着急,要向前看。”向前看,就像是这样子吗?
到达海街这座城市时,陈曦一路上还是止不住的开心,连拖着行李的步伐也是轻快的,完全没有一点像是坐车坐了十几个小时的人。“安宁,你看你看,哇~我好喜欢这座城市!你看你看,这些建筑物的形状和颜色都很漂亮呢!”
安宁也顺着她指的方向打量着这个即将要在这里生活的城市,城市里到处都有树木,偶有一阵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和这座城市的车辆轰鸣声交相回应,风格独特的建筑物随处可见,还有随处可见的是街道上那些自然生长的花草,给人一种生气勃勃的感觉,整座城市和大自然巧妙地融为一体,传说中的花园城市就是这样子的吧。
来到大学门口,抬头便可见门上几个雕刻的大字,苍劲有力,“海街外国语大学”。人群熙熙攘攘,拥挤嘈杂,都是新生还有随从他们的家长在校门口来来往往,几排桌子整齐地摆放在门前,桌子后坐着学校的服务人员们供新生办理入学手续。安宁和陈曦一路走得累了,刚把行李放下准备喝水休息的时候,几个高个子男同学就来到她们跟前,满带笑意说,“小学妹,我们是大二的学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陈曦一边拿着纸巾擦拭脸上的汗滴,一边说,“对对对,我们需要帮忙的。我们是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的新生,请问9号宿舍楼怎么走?”
“这样,你们跟我们来吧,我们帮你们拿行李。”其中一个人带头说。
几个男生接过我们手中的行李,带领我们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小学妹,你好,我叫高亮”其中一个高个子、黑皮肤留着寸头的男孩子对我说。
安宁微笑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他见安宁不回答,继续追问。
没等安宁回答时,陈曦说,“她叫安宁,我叫陈曦。很高兴认识你们,还帮我们拿行李,真是辛苦你们啦。”
其中另外一个个子不高却看起来很健壮的男生说,“我叫赵伟,也可以叫我赵二。”
“赵二?是因为排行老二的缘故吗?”陈曦嬉笑道。
“不是,是因为行为很二。”其中还有一个没自我介绍的男孩子回答道。
“去你的,李三。”赵二反驳道。
“李三怎么了,我李三,我骄傲,怎么了?”那个男孩子仰起头来说。
“有什么想要加入的社团的吗?”赵二接着问。
“没有,没有想过呢。”陈曦歪着脑袋思考。
“你呢,那个学妹。”高亮问到。
“我也没有想过。”
“那么,欢迎加入我们跆拳道社。你知道的,现在的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自己,所以请加入我们吧。”赵二挥舞着拳头吆喝道。
“我觉得这个注意不错。”陈曦双手赞同。
到了9号宿舍楼,那些跆拳道的男生帮我们把行李安置好就走了。安宁和陈曦在崭新的寝室里收拾东西。宿舍是在六楼向阳的位置,宿舍里也有一个狭小的阳台,阳台上有窗户,因为我们是在六楼的缘故,所以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这个城市的一隅的风景,也许还可以傍晚的时候也可以像在家里一样看到缓缓西下的夕阳和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宿舍里只有4个人居住,还有两个女孩还没来,可陈曦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期待见到新同学了。安宁和陈曦都选择了靠在窗户边的床位。
“你知道那些男孩子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们吗?”陈曦边摆弄她的衣服边问我。
“不知道啊。”安宁拿起水来喝。
“安宁,你不知道的吧,其实你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形状,很可爱的。”
“噢,是吗?”安宁转过身打开她的包裹。安宁知道自己长得很像妈妈,而妈妈在年轻时就常常被人夸很漂亮,那也曾经是安宁很骄傲的事情,可是现在也是因为这样,安宁并不喜欢自己的长相,因为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到她。
“都是你这无动于衷的表情才叫人生气。”陈曦突然生气地说道,“人啊,都是在意的自己没有的东西,从来不会为已经有的而感到高兴。安宁,你也是这样子的吧。”
安宁怔住。
“长得好看呢,就会招男生喜欢,安宁是不知道你上高中时成绩又好,长相也好,性格虽然说总是独来独往可是因为学习好长相好,别人不会说那不是不合群啊,那是有个性。你从来没意识到你的这些特质给你带来的好处吧。”
“是会带来好处的吗?”可是安宁在班级里的真实感受是那种很多的时候都想把自己隐藏起来的人。
“你不知道的吧,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去跟上大家的步伐啊,努力融入大家啊,可是我也有自卑的地方啊,比如我长相很普通啦,这是唯一让我感到自卑的地方。”
安宁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陈曦说得那些问题,相反地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所以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是安慰还是沉默。
“不过没关系了,我相信应该能找到‘独具慧眼’的男孩子啦。”陈曦开始自说自话安慰起自己来。
晚上的时候,安宁和陈曦拎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回到寝室,另外两个女孩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嗨,你们来了。”陈曦笑着打招呼,一边打开柜子,一一把买来的东西放进柜子里。
其中一个女生穿着一袭别具风格的公主裙,桌子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地整整齐齐的,昂起头来也以微笑回应,“嗨,你好,我是苗青青。”另一个女生仍然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仿佛没听到一样。
“我是陈曦,她是安宁。”陈曦依旧笑眯眯地介绍到,安宁微笑着向苗青青点点头。
安宁心里有点紧张,第一次住集体宿舍,第一次和陌生的人住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好自己的东西后便默不作声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另一个女孩也终于收拾完了,安宁打量着这个住在自己对床,穿着红色短袖,破洞牛仔裤的女孩,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因为她始终在一言不发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安宁心想:大概和我一样都不太爱说话吧。
“你好,我叫陈曦,需要帮忙吗?”陈曦蹲下来问到。
“噢。”那女孩终于抬起头,微微思考了一下,说;“谢谢,不用了。”
可是大概三个人都在好奇这个女孩并没有主动进行自我介绍,这让寝室的气氛略微有点尴尬,但是在那个女孩抬头的一瞬间,三个学生同时注意到这个女孩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又身材姣好,像是橱窗里走出来的模特。
四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有说太多话,出于女孩的慢热性格,还有一天的舟车劳顿,明天要开始军训生活,大家也许已经累得不想过多交谈了。
晚上四个女孩都躺在床上,陌生地方的第一个夜晚很安静,月亮挂在窗外深蓝色的天空上,月亮周边还有稀薄的云,尽管熄了灯,可是黑暗里还有隐隐约约蓝色的手机荧幕的光,陈曦看着手机笑出声来,安宁猜想应该是在和陈曦的爸爸妈妈聊天吧,安宁也有点想念家里的猫咪了,安宁想起奶奶还没去世前,安宁、奶奶、猫咪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回忆好像也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带着这种温暖的色彩的记忆,安宁慢慢进入了梦里。
大学的开始就是紧张的军训生活。虽然每个大一新生都困惑军训仪式感太重,可是通过大学里第一次集体活动,的确也是认识班级其他同学最迅速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尽管毕业之后关于军训的记忆也会掩盖在时光的灰尘之中,你不会刻意想起这一段让你感到艰苦又难熬的军训时光,甚至无意中也大概不会想起,可是你当年一定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你知道了你留给室友的第一印象和室友留给你的第一印象,安宁的寝室成员之间的互相了解也是由此开始的。
陈曦在军训的时候似乎是想认识更多的同学,每次教官喊休息的时候,陈曦就开始和自己坐在一块儿的同学闲聊,由于陈曦喜欢看当下时兴的偶像剧,喜欢帅哥,所以她很容易就抓住了女生之间感兴趣的话题。安宁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放空或是休息,偶尔也会有同学搭个话,安宁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话。安宁是有点不理解的,为什么女生有的时候会如此聒噪,走路的时候说个不停,吃饭的时候也是说个不停,说的话题大多是围绕,“你最近看那部剧了吗?我好喜欢那部剧里的男主!”、“你喜欢哪个乐队?啊~是吗?恰巧我也喜欢!”、“我妈啊,这次给我买了好多防晒霜呢,就怕我晒黑了之后变得很丑。”“那个教官好严厉啊,可是那个教官好帅啊!”安宁会觉得这些话题都好无聊啊,没什么可谈的啊。可是安宁记得陈曦说过,每个人都需要一种认同感,恰恰是因为这种认同感,所以通过这些交谈可以得到短暂的快乐,这就是交谈的目的。并且陈曦还言辞凿凿地认定安宁经常是一副不快乐的表情就是没有这些肤浅的快乐,只要能带给人快乐,肤浅或庸俗又怎样。或许陈曦说得有道理吧。
可是在这几天的军训中,安宁也在观察自己即将要一起生活的人,安宁注意到苗青青好像是那个班里女生最想认识的人,和谁都能相处得来,苗青青本人也举止得体,说话拿捏有度。可是让安宁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苗青青脸上的表情总是一副自信过度的样子,应该说是给人感觉很骄傲的样子。安宁想可能因为她走路的时候总是喜欢把头昂起来,个子又高的原因才会让人产生这种感觉吧。可是引起安宁更多注意的是林乔,安宁也不是刻意注意到这个女孩,只是这个女孩即使不去刻意注意也很难,因为林乔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在别的同学还没有摆脱自己青涩稚气的模样时,林乔就已经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主角一般自带光环,不是说她没有那种青涩稚气的感觉而是她好像知道自己的美丽并且也愿意花费时间精心打扮自己的美丽。连陈曦也偷偷和安宁说过,这个女孩真的是长了一张偶像剧女主角的脸,但是即使是这样,在现实世界里装酷一点也不好玩。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安宁并不认为她是刻意装出来的样子,因为林乔的气质好像就是有一种清冷的感觉,她的笑容也是淡淡的,带给人一种疏离感,很难让人亲近,她好像深知自己有这个特质一般,也在有意无意间和人保持着一种距离。安宁突然想起陈曦和自己说过的关于长相有优势这样的话,长得好看的人果然在抓住别人的注意力这一方面毫不费力,可是这个优势又是天生的,好像是在这个人身上,上天赐予的恩宠,人人都喜欢美丽的事物,因为看见美丽的事物,心情也会变得温柔。
军训生活好不容易结束了,众女生的皮肤俨然经历了太阳的一番洗礼,被披上黑黑的一层“印记”,可是千姿百态的生活帷幕才刚缓缓拉开。
关于林乔,这个给人特立独行感觉的女孩子,学期刚开始,可是关于她的传言就已经生成各种版本了,尤其是对整栋宿舍楼的女生,大概是因为那辆显眼的兰博基尼的跑车总会不定时出现在宿舍楼下,这对于大多数朴素的女大学生来说永远都是重点新闻,就像在微博里围观重大事件一样,热闹的总是围观群众,有时还不自觉地形成与故事人物无关的意淫高潮。尽管学校里也有很多有钱的富二代,但是是不会明目张胆地开着豪车进出校园的,因为校园里即使老师们开车进校园也是静悄悄的。校长这样说过,学校里是学生生活的地方,不是车辆随意通行的地方。可是这辆别致的兰博基尼只是几周出现一次,尽管整栋宿舍楼的人都在猜测兰博基尼的主人是谁?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可能是林乔的家人,因为林乔从经常有人看到林桥做各种兼职,不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所以林乔始终都是一个谜,她学习成绩好、长得漂亮还会打扮,甚至还可能是在和有兰博基尼的男人交往,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林乔简直就是被命运女神青睐的人。传闻是好是坏,林乔似乎从来都不理会,仍旧我行我素。
陈曦被高亮邀请加入跆拳道社,这次和安宁在操场的草坪上坐着,抱怨自己胳膊疼,腿疼。
“既然每天这么抱怨,那为什么还要去?”安宁感到奇怪。
“安宁啊,有的时候我觉得你什么都想,可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什么都不想。”陈曦边揉着酸疼的胳膊边说。
“比如说呢?”安宁对陈曦的话感到好奇。
“比如说你得承认你很无趣。”陈曦笑眯眯地说。
“那什么是有趣呢?”
“有趣的事要和有趣的人一块儿做。”陈曦托着脑袋沉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缘还是劫。”
“那我也算是和你这个有趣的人在做有趣的事情啦。”
“那不算的。如果是那样有趣的标准也太低了。首先呢,你要对未来抱有期待才行。”
“期待~”安宁双手合十,歪着头想,“比如什么呢?”
“让我们来想想一下吧。”
陈曦仰起头来看夜空,说,“噢,我想到了,比如说安宁,可能有一天你在异国他乡坐地铁,很可能就和一个当地大明星相遇了,然后呢,你们就相爱了,然后呢,你也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太太了。”
“嗯~你偶像剧看多了吧,脑回路都不正常了。”安宁吐槽。
“为什么不会呢?你看林乔就在和有兰博基尼跑车的人约会呢,既然身边有这样故事发生,为什么不大胆设想一下呢?”陈曦撇着嘴说。
“可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吧。”安宁双手托腮说
“哎呀,只是幻想一下了,如果幻想能让你感到快乐,为什么不呢?因为你很清楚那只是幻想啊,可是因此而来的快乐却是很真实的,生活啊,偶尔一点自欺欺人不也挺好的吗?活得太清醒的人会很痛苦的噢。”
安宁没想到看起来无忧无虑的陈曦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活得太清醒的人会很痛苦。”安宁若有所思地看夜空。
“这感想,嗯~给你颁发诺贝尔最佳感想奖。”安宁打趣。
“安宁,你有没有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慢慢变开朗了。”
“嗯,是吗?”
“这都是我的功劳噢,我好骄傲的。”陈曦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哈哈哈哈~呼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