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真是有趣,不是吗?”
“冯姐姐?”甄公子大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宗主前几天就怀疑你了,”冯姐姐悲叹道,“我不信。不曾想你与二郎神他们真有勾结,即使你的幻象屏蔽了声音,你的动作还是出卖了自己。”
“冯姐姐,我……”
“还是叫我冯小怜吧,记着杀死你的人,不要让阎王爷难做。”冯小怜拔下发簪,发簪变作一把剑,直逼向甄公子。
甄公子身体一晃,突而僵住了,像有人点穴一般,嘴角溢出一丝血来,叹声道:“定语咒吗……你我本胜似亲人,没想到你……”
我起身下床想推开他,但双脚仍是动不了,且距离太远,碰不到。
“若不是我给你下定语咒,怕是打不过精通使幻象的你吧!”冯小怜冷声道,剑已落在甄公子的额头上,化开了一片红,却没有再深入一步。原来是潭相随把甄公子拉到身后,挡住了冯小怜的剑。
“还没到你死的时候,”冯小怜说,“快走开。”
潭相随用两把短刀按住剑,说道:“我亲人都死光了,可不希望甄公子也因此而失去。”
“可笑,是谁失去了谁?”冯小怜不屑道,“而且你打得过我么!”她把剑一卸,横着劈来,潭相随的脖子就在那里。
不过,潭相随仍是轻巧得躲开了。冯小怜好几招都是空打,力气耗了不少。此时潭相随终于还击了,她一手一刀,每一刀都游走在冯小怜的要害处。冯小怜不比潭相随能躲,只好用剑险过,又只有单剑,打得她是汗流浃背,几乎再无还手之力。
因此,刀与剑相比,自然更有力。况且,剑因生风而慢,刀可破风而快,刀自然占了上风,将剑压在地上。
冯小怜不服,又脱开刀,倒后退了几步,吃下一颗黑丹,歇息了会。潭相随也是好心,还等着她咽下。
冯小怜再次攻向潭相随,然而仍是不敌,屡战屡败。逼得冯小怜起了怒火,睁开了第三只眼,一道柔光罩在潭相随的身上。潭相随怔住了,她忽而落泪,却又笑着。而冯小怜将剑架在潭相随的肩上,潭相随却没有了反应。
怎么回事!我叫起潭相随来,可是她却是不睬我,只是看着近处,她似乎在摸出一个人的轮廓。
“没有用的,”甄公子闭上眼,无力道,“她听不到的。对冯姐姐的魅象,我也只能在第三只眼睁开时,才能看清楚虚实。”
我仍不信,继续叫着潭相随的名字。而潭相随换了个姿势,像在深拥一个人。
冯小怜摇摇头,说:“甄澧,选择吧。”
甄公子笑了:“你早便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
冯小怜低下头,道:“我亦不愿信有,可宗主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
“他对你做了什么!”甄公子怒了,“明明……明明……我们才是……”
“不要说了!你乃瞻宗的叛徒,我的孩子不可以背负着此等名义生活,”冯小怜抬起头来,手上的冰纹闪烁着别样的红色,混杂着黑色,不纯的颜色在其中翻滚,“你们……你们都应该死去!”
冯小怜的剑扬到空中,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离她最近的潭相随了。
如果我的腿能动就好了,但即使腿能动,或许也不能救她。冯小怜的剑变化成一把可怕的黑红交杂的光影。怕是劈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成一堆肉块了吧。
不行,不能让她这么做!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们都活下去?除非……除非冯小怜被打败,但武力比她好的潭相随被魅象困住,法力比她好的甄公子被她用定语咒定住,只有我没有遭到她的迫害。
莫非使出二郎神教授我的,让人清明的方法?我摇摇头,如果这个方法可行,甄公子早就救了他的师姐了。可没有什么办法了,即便我能走,可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打得过?
我能看到冯小怜的剑被一簇簇风拥簇着,落剑缓慢无比。风卷着,犹如翻滚的浪潮,却拴在我的手上。如果风能为我所用,该有多好。风穿过我的指缝,像是一缕纱,我的手背突然发出白光——是那个冰纹!若是,若是可以……
双脚生风!我跑去用身体压倒冯小怜,她没有防备,一下被我夺了剑。本来我想以此攻击她,但她不笨,将剑重新变回发簪。她缓缓站起来,开了第三只眼,向我发出光罩,光罩里面有阿香。
阿香!阿香怎么会在里面,我扔掉了发簪,冲上去要解救她,对甄公子的呼喊充耳不闻。我要去阻止冯小怜,不能让她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
忽而,窗外吹入一片叶子,打破了阿香的影子。屋外的树叶,被风摩挲着,一阵接一阵,起伏跌宕,跌宕起伏。
我醒悟过来,刚刚差些中计。为防止自己再上当,我亦开了第三只眼,终是分清虚实。里面没有阿香,什么都没有。
冯小怜见我不受控,虽惊但不慌,她往发簪处施法,想拾回它。
此时,我的头不知怎的,像有风从第三只眼处灌入,双手不由自主起来,左手竖出两指点在第三只眼,右手亦竖出两指朝着冯小怜的方向。喉咙深处憋出一句:“怒!”
浑身的力气,都聚集在右手的两指夹缝处。风涌来,竟汇到冯小怜的地方,使她动弹不得。
但我也无法做出别的什么事来了。束缚冯小怜的同时,我是身体也被束缚了。没有人能打破这一困局了,除非有人能够进来。可又有谁可以进来?
伏岺吗?她不行,她破不了甄公子的幻象。
杨戬吗?他也不行,他受了重伤。
皮松吗,还是说瞻宗的人会来?如果是他们来就惨了,冯小怜必定获救。而我们——该杀的被杀,该控制的控制。变成瞻宗的人,做什么都是不随心意的吧。
难道说要坐以待毙吗?怕是只能这样了。
冯小怜在怒骂,潭相随在欢喜。甄公子叹气,我也跟着叹气。不知在叹什么,大概是叹无奈。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但窗外的颜色一直没变。仿佛在一睁眼一闭眼间,一只白鞋跨过了门槛,是杨戬,还是皮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