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我停在游云宫前,只是甚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下次早点回来”却让我觉得心头划过一丝暖流。我也说不清这时为何,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是我从未有过的,先前对他的不满与怨恨也突然消失殆尽了。
但尽管如此,有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走小道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拉着烟儿径直朝着府中的后门走去,在这样的夜色之下,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夏风,触动了我对岱舆的回忆。即便是那漫天的繁星似乎也远比不上岱舆的亮丽,究竟是少了什么呢,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那一刻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府中的后门虚掩着,木门在狂风的吹动下“吱吱”作响。暮简常说我总是运气好,我却觉得那不是运气只是无端的巧合罢了,然而这次我倒有点想相信他了。这么晚了,门竟然还开着,想必是哪个粗心的小厮忘了锁上,不过却在无形中为我提供了便利。
我压低脚步偷偷摸摸的进了门,又顺手把门锁好。烟儿却不合时宜地尖叫了一声,这个丫头怎么老是坏事,我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便看到大哥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烟儿则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头死死地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妹,你穿大哥的衣服似乎更显格调,怎么样,长安的夜景如何,比起岱舆呢?”月色柔和,月光把他的皮肤衬得雪白,大哥笑盈盈的样子却让我出了一头冷汗。这是在说反话吗,我心中快速盘算着此事该如何收尾,但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母亲知晓我化作男子出门游乐。
先前岱舆的游云姑姑曾教我,这个世界,但凡男子都难以抵挡女子撒娇之态。游云姑姑虽精于人际处事,但定不了解岱舆的男子,比如说游撤,像他那种千年冰块脸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女子的感受。我对她的这句教导半信半疑,在半个月后却真的发生了一件事,事情很是棘手。我素来贪玩,久居游云宫,无事便在宫中四处闲逛。届时某日机缘巧合之下竟在游撤的寝室发现了一个密洞。看着那个黑漆漆的通道,我其实挺抗拒的,原本并不想进去,但等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吸入洞中。
于是我便想起了夫子说的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绕着弯弯曲曲的洞门,摸着黑循着路,过了好久还没到尽头,我有些不耐烦了,先前在《奇书异志》上看到古人在书中描绘过一种洞,名曰“无底洞”,想来这不会就是吧......
我的后背冒出一身冷汗,正打算沿着原路返回时,一阵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是肉香,好香啊!果然再往前走了几步,有一个烤肉台和架子,架子上挂着各种肉,我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游撤真过分,自己在房间的密室里屯了这么多的肉,却定了个山规:主张素食,这不明摆着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
不管了,我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始烤肉,肉刚烤了一半时,却看到前面闪动着五颜六色的亮光,那是什么?我加快了烤肉的速度,拿了几根肉串,一边咬一边向前走去,白纱帐内,一个窈窕美人的身影。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手中的肉串掉了一地。难不成游撤那家伙还在屋里藏了美人?
白纱帐旁边有两个落地屏风,屏风上似乎映着一个女子的图像,但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屏风的脚下放着一个鹤状香炉,不知什么香味断断续续地从仙鹤嘴中溢出。我倒吸了几口气,却觉得整个人有些眩晕,头疼的紧,迷迷糊糊中又似乎看到了有张女子梳妆台,古朴的青铜镜中映出一个人影,既熟悉,又陌生,我跌跌撞撞地跑到梳妆台旁边,眯着眼看了一眼,那个人影眉眼看着竟与我有些相似,但年纪却比我大了一些,脸上表情悲伤又落寞,我的心竟也跟着沉了下来,头却越发的疼了。
醒来时,我正躺在游撤的怀里。“还疼?”这个声音听着不是很真切,虚虚晃晃的似乎从极远处传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游撤的脸阴沉得可怕,表情冷冽凝重,眼中阵阵寒意袭来。
“我......我”我心中暗想他一定是生气了,想着是不是要道个歉,话还未说完,却被他生生打断。“先别说话,我们先出去”他一下把我抱起,我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他把我放在他的床上,又替我盖上褥被,这才开口道:“刚刚在洞中你看到的只是心中的镜像”。
镜像?我有些不相信了,一切分明是那般真切,怎么可能只是镜像,还有那个女子,他一定是想掩饰!
他回头看我,目光灼灼,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过了好久才开口“那些烤肉,是你的心中幻像,入山这么久你却依旧贪恋口舌之快,明日开始罚你到绝境台思过!”
我整个人都蒙了,什么?又要罚我去绝境台!那个地方寸草不生,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人生苦短,有多少个春秋可以用来在那种地方虚度,我不要,我不要!
原本只是在心中想想,我却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拉着他的衣角哭着道:“我求求你,我真的不会再调皮了,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好不好?那个地方很冷,我好怕冷啊!”
他眼中闪过片刻温柔,“以后你搬到仙澈室,我的寝室不准再进!”仙澈室?那不是......仙澈室不就在游云室旁边吗?感情这是要时时刻刻监督着我,真是老谋深算,我的眼皮跳了跳,但不管怎样都证明了一点:果然撒娇是很管用的,原来世间男子都爱吃这一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