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偷听墙角,哈哈!”我心中有些不悦,哪个多管闲事的?抬头看了一眼,是个男子,他比我高了一个头,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质料的,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皆是柔和,看来应该没有恶意。我心里的防御卸下了,淡淡地问了句:“请问你是哪位?”
他却笑得更欢了,我心中不解,未待他开口,烟儿慌慌张张地赶过来朝着他行礼,又唤了句:“大少爷好”接着悄悄在我耳畔喃喃道:“小姐,这位是你大哥!”
大哥!我顿时懵了,真是大哥啊!我望着面前一派光风霁月温柔模样的男子,心中觉得惊愕。
“大哥,柔儿许久未归家,早已记不清路径,不知大哥可否带我去剑寒苑”我笑意盈盈,不管怎样他始终是小时候最疼爱我的大哥。
“剑寒苑?小妹,你去那干什么,那是男子练剑之处,如今你已经回府了,就跟着母亲学习养花,女工,舞刀弄剑的事就不要再干了。”细碎的光影从叶间静静的筛下来,就像一条条光芒编制的细线,随着风的流动在他的脸上流转。他的脸上还是一贯的笑容,只是多了些惊愕。
我愕然,但他说的又句句在理,一时间竟使我无语反驳。在岱舆,从不会有女子该干什么,男子该干什么这样的规定,一切都是随心而为,而这里似乎多了一些我所不知的东西。我正细细思索之时,母亲却领着众多丫鬟婆子赶来,像极了昨日进府时的场景。
“柔儿,来看看,这位是李嬷嬷,这位是张嬷嬷,这位是.......”她指着身后的婆子们一一给我介绍,我有些不耐烦,但好歹是思念了我很多年的母亲,便强忍着静静听着。
“以后就由张嬷嬷教你女工,女孩子总要学习女工,以后嫁人了才好.......”我已经哑口无言了,略作委屈地拉了拉她的裙角,“母亲,柔儿才回府,母亲就想着将女儿嫁出去了”。
母亲笑着将我拢入怀中,“傻孩子,母亲怎么舍得,只是想让你多学点......”
最后剑寒苑没有去得了,我被一堆嬷嬷拉进了返香菀,她们嘴上恭敬地唤我小姐,但教起舞蹈,女工来却是比游撤那个家伙还要严格。我在岱舆练剑多年,剑气之中多了几分女子的英气,因而练起舞蹈来便少了女子该有的柔软。李嬷嬷很是不满,她一遍又一遍地纠正着我的姿势,不厌其烦地强调女子习舞的重要性,她说母亲的舞蹈是当年整个长安城最美妙绝伦的,赢得一堆公子的青睐,也纠于这个缘由才成就了一段美妙的情缘。我自然是明白她所指何意,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也勉强不了。
相比起张嬷嬷,李嬷嬷已经算是循循善诱了,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女子就一定要学女工,这样缝缝补补的日子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时光?但用张嬷嬷的话来说这是艺术,只有掌握其中精华的人才能理解。老实说,我真的一点都不想了解,但每天张嬷嬷都会给我定一个目标,如果完成不了当天就不能休息,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我简直欲哭无泪,好在烟儿机智过人,常常私下里帮我。大哥时常会过来看我,每次都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离开。
最可恶的是我的四弟,简直是深得本小姐真传,他虽在我离开家后才出生,但调皮捣蛋样样不逊于我。某日,王嬷嬷正在教我礼仪,她一再向我强调:女子笑不露齿,走路轻盈,不可轻浮,轻柔细语。我才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不远处树上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看着我的方向,略带鄙夷地笑着,一股怒气自胸中荡开,便拔下发髻上的紫玉玲珑簪以狠快绝的方式不偏不倚地置在他的面前树干之上。他终于停止了笑,垂下眼睫,浓长的睫毛盖住了他明湛的眼睛,却掩不去他嘴角的微微抽搐。我正暗自得意之时,便听到王嬷嬷不满的声音:“小姐,你这么不用心,夫人会怪罪我们的,今天就继续练着吧,傍晚时奴婢再来查看,如果还是如此,就不要怪奴婢不客气了!”
我心中一个劲的懊恼,只是个小毛孩,自己何必和他置气。接着我看到那个小孩从树上跳下,稳稳地落在我面前,他的个头虽未及我,却趾高气昂地抛来一句:“你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三姐!”
什么叫突然冒出来,本小姐是堂堂正正的标准的林家三小姐,不过他为什么叫我三姐?我愕然,他却已经抱住了我的双腿,一个劲地喊:“三姐,我是小四啊,三姐可不可以教我剑术,刚刚那招好酷啊,三姐,阿杰求求你了”我被他的一脸萌样逗笑了,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弟弟也是蛮好的。
王嬷嬷果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天色已经入暮,夕阳斜晖脉脉照在长安的街巷之上,我和阿杰在府上四处逛了一遍,这才想起这档子事。王嬷嬷看完我做的全套礼仪后,鼻子差点没气歪,她恨铁不成钢地让我一个人留在照月林细细琢磨,好好练习。可怜的我连晚饭都没吃,便被发配到这个四处只有竹子相伴的清冷之地,说好的闺阁小姐锦衣玉食的生活呢,怎么好像又回到了岱舆一个人练剑的落寞的日子。在将同一个姿势练了几时来遍后,我觉得整个人饥寒交迫,肚子里空得难受,便斜倚着一棵竹子,几欲睡去,脑子里却想着烟儿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再迟一秒,本小姐就要成为世上第一个饿死的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