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湾,运河北岸,其地理虽不大,但船只来往密切,商贾络绎不绝。
暮色渐暗,一路车马劳顿,凌安一行至龙门湾,落脚与东门客栈。
小二见到来人,吆喝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姚兴答道:“我们住店,备一桌上好的晚饭把马喂好。”
“好嘞!客官您里边儿请“
说着一行人下马朝店内走去,牵马小厮把马匹牵到后院马厩喂食。
进店后选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因是晚饭时间,店内张罗忙碌着自是不用说。
景宋放下手中的佩剑:“今天我们暂时在此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再行至一段水路。”
小二高喊道:“客官您的红烧肉来咯!”说罢放下,转身去了,景宋道:“关于路线我们稍后再商议”
饭后一行人便上楼休息。
叶曼珠,年方十八,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姊妹两个,姐姐名叫叶琳儿。
她心地善良,聪明伶俐、为人随和不拘,虽是平民女子轻衣朴素,但纯真至美,长相不俗,生的犹如那岸边盛开的红花,叫人欲接近却隔万里。
说起名字由来,她母亲绒氏怀着她的时候,有一次外出,忽遇大雨困在山峭之中,行走不得,雨停后山谷布满浓雾,待雾散开,只见满山遍谷开满血红色曼珠沙华。
她降生后,其母想此境遇,取名叶曼珠。
此刻叶曼珠正坐在窗前手托着腮苦恼着,再过两天是她的好姐妹唐雨杉出嫁的日子,她要嫁给一个满身戾气的纨绔子弟做小妾,她的父母因为贪恋张家的权势便把他许配给了一个大她20岁的男人张进东。
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带着雨杉去临安,可是家里怎么办?曼珠犹豫着,母亲进来了,她的母亲是个聪慧贤良的女子,她明白曼珠的心思。
对她说道:“曼珠,还在想雨杉的事情吗?雨杉也是命苦,亲人为了钱出卖了她,但也别无选择。”
她抬起头望着母亲:“娘,我想帮帮她,雨杉是我的好姐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她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不想他们毁了她的一生。”
“娘,你知道吗,离我们不远的临安城,我想去看看,您会同意吗?“
母亲没有作声,只是拿起灯罩,扯了扯灯芯,只见灯光更明亮了。
绒氏轻声的说道:”我早知你是一只关不住的鸟,迟早是会飞的。只是你若带着雨杉,那事情便不一样了,你知道这后面会有多少麻烦吗?张家,雨杉的父母都会随着雨杉和你的离开而鸡犬不宁。你觉得,你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带走雨杉吗?“
曼珠不语,因为她都明白,除了钱没有什么能摆平这件事,于是曼珠道:”娘您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但是我也要帮雨杉,我希望您能支持我,不告诉任何人,好吗?”母亲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曼珠说完转身出了门。
月已升空,夜深人未静,叶曼珠独自一人行走在去往雨杉家的路上,一阵清风徐来,吹起长长的一头柔发,她步子走的很慢。最后还是敲开了雨杉家的门。开门的是雨杉的丫鬟雯儿,见来人是曼珠便说道:“我家小姐正在屋内不吃不喝,您来的正好,去劝劝她吧”说着便把曼珠往雨杉房间引。
一进门,就看到满屋摔碎的瓷器渣子,曼珠吩咐雯儿打扫好就出去了。
雨杉扑向曼珠怀里一直抽泣不停,已哭累了,想必定是哭了很久。曼珠待雯儿走远后,轻声的对雨杉说:“我是来想办法救你的。别哭了,你听我说。”
雨杉立马止住了哭声。曼珠道:“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临安吗?至于张家后天会来娶亲,我们就演一出戏让他们误以为你投了河,然后我们连夜就走,马不停蹄的离开。“
雨杉听了,连连点头,只要让她逃离这桩婚,做什么她都愿意。
雨杉吩咐雯儿过来给她准备些吃的,说是自己想明白了,就是这个命,再不愿意也改变不了了。雯儿以为小姐想通了,高兴极了,连忙备了饭菜。
”今天是我在家最后的几个日子,我要跟曼珠一起去赏赏月散散心,你就不用跟了,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们一会便回。“
雯儿连忙说:”是,是,小姐。”收拾好碗筷便退下了。
曼珠和雨杉把准备好的盘缠遮掩好,雨杉换了衣服,也带上了刚才穿的衣服和鞋子,平静的出了门。
来到河畔,雨杉带着盘缠一路奔跑到曼珠家中,带好曼珠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和马匹一路朝着约定的地点等着曼珠。曼珠估计雨杉已经走远,随后用石头包裹着雨杉的衣服一同丢进运河中。
故作挣扎了一番,把一只鞋子留在了岸边。于是高声呼叫:”来人呐,来人呐,雨杉投河了,快来人哪。“
周围的人听到呼声,便急忙赶来,跳入水中试图救起雨杉,岸上的曼珠,心里如打鼓般咚咚作响,过了半晌下水的李叔、赵梗都冒出头来,纷纷摇着头。
曼珠的心里总算石头落地了,一来下水的人都已平安上岸,二来没有人发现这是个计谋。
赶来的雨杉父母,哭喊着怪曼珠,曼珠流着泪说着“当时经过”,她不得不欺骗,不得不这么做,为了雨杉。
杨氏哭喊着要曼珠把雨杉的命赔来。曼珠一愣,以为会被打得很惨,没想到人群中一个少年疾步上前握住用力拍下来的手掌。
只见一个高出一头有余,身穿紫衣轻纱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替他挡下了那只大巴掌。少年道:”这位夫人,我想这位小姐已经把过程跟你们讲得清清楚楚,若夫人对此有不满那么夫人可以报官待官府查清此事,还望夫人明辨是非,高抬贵手。“
人群中一个老者挤了过来,站在雨杉母亲杨氏的身边说道:”曼珠跟雨杉是好姐妹这我们大家伙都是非常清楚的,而且曼珠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也是知道的,雨杉的死定于曼珠无关,还望唐夫人节哀!“
唐夫人何尝不知道曼珠与雨杉的关系,只是雨杉去了一时难以接受,听到老者的话杨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道:”该死的,后天人家就来接亲了,我拿什么给人家啊!“
唐父一边暗自掉泪一边扶着唐母返回家中。曼珠不知道这场闹剧最后会怎么样的收场,她只知道不能让人觉得雨杉还在。于是便对凌安说道:”这位少侠多谢刚才出手相救,但是雨杉不是我害死的为什么要报官抓我?你不知道我跟雨杉的关系,不要乱出主意好吗?”说完瞪了他一眼,直径朝唐家的方向去了。
曼珠知道,若是给少年插手的机会,那么她肯定走不了了,而且到最后说不定雨杉的行踪也会暴露,那么这些都白费了。
凌安看着眼前这位少女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反而成坏人了?”
景宋打趣道:“英雄救美,最后变成狗熊救美了吧,人家姑娘不需要你救!”
旁边的人道:“这位小兄弟,千万不要见怪,曼珠并非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孩子,只是一时承受不了雨杉的事情,说话难免不好听。”
凌安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人群散去,景宋和凌安也往客栈走去。进门便道:“叫曼猪,原来她是只猪啊,怪不得听不懂我说的话。”歪着头轻笑一下。景宋拍拍他的肩膀,嘲笑道:“凌安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凌安马上一本正经道:“什么想法都没有。”大步朝楼上走去。
第二日凌安一行人,已吃过早饭,早早便在石门镇经水路离去。
曼珠没有匆匆去找雨杉,而是去唐家参加了雨杉的“葬礼”,随后她赶到家中告诉母亲,若以后有人问她的去处,就说是因雨杉的离去而心情悲痛,去远门的亲戚家中了。
最后不舍的对母亲说道:“娘,我一定回来接你的,过不了多久。这段时间只好麻烦姐姐多多照顾母亲。”说着看向了姐姐,姐姐叶琳儿是个懂事理的人,笑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母亲的。你记得时常报平安。”
”嗯。“曼珠不停的点头,不停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启程时,已经是午时过后,母亲与姐姐一同送她出了镇口,叮嘱再三。
曼珠狠下心挥动手中的鞭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