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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假山下,绿树成荫,疏淡出两个人影,晃动之际,由木廊向亭中走来。两个人影,亦为一双男女。男的年近五旬,体态宽厚,浓眉大眼,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来,精力十足,不怒自威。而那女的,依附男子身旁,一口“老爷”在男子耳旁响起,清脆似铃。女子二十有余,观一颦一笑,媚态横生,亵一裙红衣,紧贴身形,风吹裙摆,轻轻摇曳,真个别样风情。
那男子为当朝大将军,威震四方。兵权在握,领兵十万,镇守西南。因荆州靠近西南蛮荒,时有前朝余党隐秘其中,与山里蛮族狼狈为奸,拢民生计,祸患百姓,使之不得安宁。固皇帝令将军镇守西南,以抵患难。将军姓闽,名良,祖上三代功臣,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在帝国内的声望可谓水涨船高,仅次于当朝皇家。而那红衣女人,是将军前几日楼台听戏,见头角不仅戏唱得好,容颜更是妩媚动人,高兴之下,尽是欢喜,似乎越看越像前妻,便纳为小妾想再续一弦。
亭中女子身穿白衣,为闽将军膝下长女,名唤心兰。此女自小骨格品貌,天姿显现。净瓶山道姑拜访,见闽心兰冰清玉洁,兰心蕙质,起了收徒之心。那道姑讲明来意,闽将军才知是净瓶山晨芸大师,是名扬天下的剑仙。闽将军见此良机仙缘,求之不得,焉有不肯之理?闽心兰不肯独去,想将张玉儿连同带走,奈何张玉儿骨格平庸,晨芸大师见了他,抚摸他头,道:“小孩,你自有一番缘由,却不身系贫道,早晚自有机缘来寻你。”言罢,于闽心兰耳边嘀咕两句,闽心兰耳红面赤,瞅了张玉儿两眼,并随晨芸大师去了。
亭中,男女相拥,似乎久别重逢,有那破镜重圆之感。木廊走间,两人共携双手,时常翘首顾盼,笑容相对。
闽心兰情系张玉儿,此次下山奈不住相思之苦,早将师门叮嘱忘了个干净,直奔张玉儿在处。早有家丁禀报。
父女重逢,自是欢喜。闽心兰于堂前拜了祖母,拜了父亲,直呼“孩儿不孝”,阔别七年之久,闽心兰也是亭亭玉立,早不是当年模样,闽家祖母那里认得,闽将军讲明,老人家顿时老泪纵横,兴奋之下离了座椅,却不需要她拐了多年的玉杖,闽心兰怕她跌倒,见状,忙上前搀扶。孙女俩自在屋里,闽将军吩咐安排家宴。宴桌前闽心兰又一一拜见府中长辈,见了府里新添人员,介绍到红衣女子时,头上发簪微动,心里多有留意,红衣女子报之会心一笑,道:“奴家见过大小姐。”声音脆耳如铃,却如此熟悉,那红衣女子又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心兰,别来无恙。”闽心兰不止是诧异,俏脸上惊呆了,顿在了那里。闽将军见闽心兰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咳嗽了两声,张玉儿忙带动了闽心兰的衣襟,闽心兰才醒悟过来。当然这是后话。
家常叨至午夜时分,才都睡去。次晨,闽心兰向将军请安,见她父亲眉头紧皱,知将军在担忧之事。将将军扶坐书桌旁,双手搭其双肩,揉了起来。言道:“爹爹不必担心,女儿下山就为此事而来。女儿七年前随师傅上山,仙法已有成效,定能帮爹您除去妖孽。”
闽将军听闻,顿觉一股暖流涌于心头,脸上挂起了笑容。握住闽心兰的细手,拍打道:“我儿长大了,有本事了,我并宽心了。”
闽心兰听她爹爹说来,想到:‘爹爹还是将我看做小时候,不信已不同往前。且得变个法子给他看去。’见房外园中有一大碎石,顿时,心中有了计较。道:“爹爹,你且看。”说完,取下头上发簪,似刀剑状,“长”,一声落下,只见发簪变作三尺有余长,霞光艳艳,瑞气腾腾,紫色环绕。领了法旨,一声“去”,发簪应声而去,击中碎石,变了粉末。
将军见了,眼瞳睁大,满是惊喜,小跑至庭院,抓起一手粉末,直呼:“好,好,好……”
闽良喜出望外,是有原因的。除了闽心兰会那仙家本领,做父亲本能的替子女高兴外,另外的却是这几日所烦劳之事,恐能有所解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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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延江繁华,客流不息,已正是这样,混杂着三教九流,容易滋生事端。但无关紧要,都不是些天大的案子,将军府的威望在那里竖立,差役铺块都表示压力不大,就懒散惯了。可这几日,差役们却是振装带马,奔走四方,劳累辛苦,都是将延江翻了个遍。
原来,这接连几日发生了失踪案,案件蹊跷棘手,失踪对象都为未曾出阁的少女。案情越发的闹大,就才几日,失踪女子人数,高达九人,若不加阻止,照此情形,难免有连续的趋势。惊动了驻扎三十里外军营的闽良。
县令已是心急如焚,将差役铺头训了一番,命他加紧查办,限三日破案,若无进展,人头来见。又加急一封书信送至军营,还是寝食难安,亲自赶赴军营。如此大案,离奇事件,头绪无奈,只能向将军求助,将军身旁多能人异士,定有好计策应对。
延江全城因为比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搞得人心惶惶,大街行人比起往常,少了许多,店铺关门打烊,外来客商大多打道回府。不过,自将军派人来后,加强戒备,不再往常那样没精打采,松松垮垮。虽说铺头人头尚在,差役铺快可几乎挨了打,县令已是头发日渐稀疏,仅存几根,案件不破,如沉重大石久压众人心头。经走街摸访,多方排查,终于有了线索。
起早磨盘,豆腐坊间伙计路经赵府时,曾见过一黑衣人,听他叙来,隔远了,看不清晰,样貌不详,不过看其背影虎背熊腰,行走间却是如蛇摇摆,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了。听他说来,县令道他是满口胡言,嘴边胡须一翘,怒言:“大胆刁民,敢糊弄本官,哪有人行走间如蛇摇摆,你且试试?本官看你想要赏银为真,所报线索为假。”“哼”了一声,又道:“来人,将这刁民赶出去。”言罢,进来差役,将那豆腐坊伙计赶出了县衙。
陈二楞独自纳闷,难道是天黑眼花,不会呀!我陈二楞眼力可能极目远眺,火眼金睛。不解时,听见县衙里有人呼喊自己。转身看去,县衙门走出一壮年,浓眉大眼,身高八尺,背藏青峰剑,手握丈二尖角矛,英气勃发,这不正是后站县老爷右旁的少年吗?
壮年步踏如飞来到陈二楞身旁,边喘气边道:“大哥勿怪。小子也认为此事蹊跷,甚为怪异。即是怪异之事,且能以常理度之。此事与小子所查之事有不谋而合之处,小子有疑问,望大哥能解答疑问,有所眉目。”
陈二楞听他这般说起,刚才不愉快杳然西去,言道:“小兄弟说的哪里话,遇之此事,无人相信,小兄弟即信,求之不得,你问吧!我定是知无不言。”
“如此甚好。我且问大哥,即是夜黑眼花,看不清晰,你如何看到那人是身穿黑衣?”壮年言挑重心,缓言道。
“小兄弟此言差矣,那人身穿黑衣绣上太极图案,半边白色,甚为显目。再说了,我陈二楞无什么优点,可眼力好啊!火眼金睛,透亮了。”说完,手举大拇指指向自己。正待还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壮年声音:“多谢大哥,疑问已解,此事急躁,拖延不得,事完定登门拜谢。”看时,壮年已远去,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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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浅藏云层,是个欢朋见友的好日子。距离城郊五里地,有一座山庄耸立在此。山庄百里远近闻名,因其庄主好大喜功,江湖义气,平常三两一聚,甚为热闹。山庄四周,设立城墙,高耸坚固,名叫“云修山庄”。山庄好于独立,自成格局,修于半山腰间,于延江城隔山相望。山庄一片通明,自下而上,随山体走势,平缓处修一大亭,亭中石桌石椅,不下十桌,桌上摆放野果家饮。亭中人数有七、八来人,尽为少年少女,那闽心兰、张玉儿亦在其中,大家聊谈甚欢,吵吵嚷嚷,时刻发表自家意见。
亭为八角棱,亭角飞檐处挂上几串风铃,随风“叮叮”响动,与亭中笑声混杂,唱奏一曲交响。“那的失踪女子,今早于松林发现一具尸首,皮肤干燥,头发半白,五脏六腑已是不见!”说话男子坐于上位,手握宝扇,边说边站立起来,手中宝扇随之摇晃开来。男子并是山庄庄主,双十年华,五官轮廓清晰,身姿挺拔,衣着新贵,时常带起淡淡笑意,温润如玉,气质流露却不张扬。散开宝扇,沉吟道:“法医鉴定,似猛兽所伤,却无痕迹……而且,头发发白,血气全无,难道真如寸心大师所说?”
这话一说,席上少男少女,脸都发白,其中一人说道:“难道真有妖孽作祟?”
气氛不像之前热闹,安静如水。见此,张玉儿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右手挠头,左眼斜瞟,瞄向位于左旁的闽心兰。闽心兰知他这般,有心想笑,却憋住不笑,看了他两眼。张玉儿回笑,“呵呵!”干笑两声,眼珠上下晃动,道:“就算有妖怪,也轮不到你们瞎担心!再说了,我姐知道!”说完眼泛旭旭,一脸傲气,还将手指向闽心兰。
听张玉儿这般说来,众人尽翻白眼,又看向闽心兰。众人都知闽心兰学道净瓶山晨芸大师,问道八年,学有本事,或能解众人疑惑。见状,庄主收起宝扇,走向闽心兰,拜了一辑,言道:“心兰小姐,有何高见。望能解众人疑惑。”
众人见此,顿时,有人嘟嚷道:“心兰姐,你就说说嘛!”
闽心兰起身还了一辑,又看了张玉儿两眼,道:“杨大哥言重了,依心兰所见,确为妖怪祸害。心兰下山,奉遵师命,就为此事而来。奈何还未见其身,不得作法擒拿。”
此话一出,消息被证确凿。众人交头接耳,听听说说,吵吵嚷嚷。位于亭上方,杨庄主杨禅正与一状年交谈。
“大哥,你晓我为追讨贼人南下,而苦追至此。如今,却音讯全无,我怕此事与贼人脱不了干系。”说话状年一脸苦作相,对杨庄主言道。
“甲弟不用担心,闽将军定会助你。”杨庄主言道。
状年撇了下眉,言道:“前日,小弟去会见延江县令时,恰经陈大人盘审,于衙前问了那线人,听那位大哥说来,黑衣人虎背熊腰,身穿黑衣道袍,与贼人形象极为相像,当时断定,定是贼人,无疑之下,去见了闽将军,可将军说于后会有所行动,让小弟稍安勿躁。”
此状年并是衙前与陈二楞交谈少年。名叫李重甲,乃当朝国师弟子,身居监察御前侍卫,为当今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他嘴中所讲“贼人”,乃是一采花大盗。常年混迹江湖,作案后于墙面漆上桃花,故江湖人送外号“面泛桃花”。手法奇特新明,反侦查能力极为厉害,对于官府来说,苦不堪言。面犯桃花因修炼邪功,需经常采阴补阳,为江湖中人所不容,都想铲之而后快。前些年,贼人不过来往于烟花之地,不曾闹出人命。后些年来,开始频繁作案,不料,他胆大包天,偷了皇宫秀女,这还了得,皇颜大怒,奈何皇家丑闻,不可宣扬。案情棘手,当朝天子令李重甲秘密查办,和同六扇门,将其缉拿归案。每次拿他不得,只怪贼人易容术了得,且邪功日渐一层,流窜作案,东躲西藏一余,作案更甚从前,为了避免“狗急跳墙”,只李重甲一人先追,六扇门人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