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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个世界

翌日。紫瞳醒来,睁开眼,看到一片模糊的颜色交汇在一起,就像一幅没有线条勾勒的水彩画。她抓起桌子上的眼镜,往脸上一扣,视线稍微清晰了些。她看到那个房间,她真的还在那个房间,她来到这里是真的,不是在做梦。而昨天晚上真的做梦了,梦到新祺——是叫新祺吗?是叫新祺吧。

紫瞳扭动了那扇紫色的门的把手,门开了。她想到外面走走,至少要走出那一片草地。可万一,她走不出去怎么办?她无处可去了怎么办?当她走出门,她还是害怕,万一走出去,就再也开不了门怎么办?她慌了。没有人帮她,种种巧合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紫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像是一种无望的宣泄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无助。她脱下一只鞋子想要把它卡在门缝间来防止门关上,但她又犹豫了——她不喜欢赤脚奔跑,于是又把鞋子穿上,然后走进房间里,拿起了她的背包。这次,她把背包放在门缝之间,这样,门不会关上了,背包也在外面随时可以回来拿,而且背包那么破、那么旧,谁会偷走呢?

紫瞳准备好出去驰骋荒野,但此时她依然站在原地,无动于衷——难道还在做梦?这一切她都感觉那么熟悉,就像是曾经经历过的一样,但她偏偏想不起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按照童话故事的发展套路,她不应该是逃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吗?怎么她还在这个地方?怎么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怎么她感觉好像不存在于这世界上了?或者说,这世界上怎么只剩她一个人了?

“走吧。”她在心里说,“要走出一条路的前提是那个地方无路可走。前提有了,还怕什么?”

她推开了那堵墙,走过了暗道,来到了她最初到的那个房间。

昨天见到的那五个人都还在喝茶,中间那个比较成熟的男子叫什么,她都不记得了。还是四副陌生的面孔,还是五双怪异的眼睛,好像都在看着她又好像都不是。

“这位小姐,你要什么茶呢?”米吉拎起茶壶,准备泡上一壶新茶。

“什么都不需要。”紫瞳平淡地回答。

“不,你需要——”J熙把尾音拖得好长。与此同时,一只手迅疾地从背后摘掉了紫瞳的眼镜。

“摘下眼镜。”身后的少年接上了刚才J熙没说完的话。

紫瞳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眼睛,然后视野就摆脱了眼镜框的束缚,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洗刷过一样,清晰,真实。她转身看向那个摘她眼镜的少年,紫色的眼瞳里,疑惑和感谢交织在一起。

“Hi,我叫J杰。”少年看到那双眼睛,没有镜片的隔阂,显得更美丽。他的脸又像昨天抓着她的手时,微微泛红。

“我是他哥,J熙。”紫瞳看到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双胞胎兄弟。

“谢谢你。”紫瞳低声对J杰说了句谢谢,那么平淡的一句谢谢,比客套话还要客套的一句话,但其冷淡还不及对J熙的完全忽视。

“那副隐形眼镜是我发明的好不好?当然,这也需要我弟他敏捷的身手配合。当然,这些也都是小case啦,我给你介绍介绍,我这个人就是热衷于发明各种各样的器械,我其实挺低调的,不过是制作过……”J熙在一旁滔滔不绝地夸耀自己的才能。

“够了!”她双臂一晃,桌上的茶具都落地了。但它们没有破碎,应该说是完全消失之后又重新出现在茶桌上。

“哦,还有那些茶具!就因为昨天你摔碎了一个茶杯,我连夜制造了这一套……”

“J熙,别说了,茶具还在,只是茶没了。J杰,你去拿些茶叶回来。”米吉交代着。

“紫曈,我们一起去拿,好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女孩惊觉,道。

米吉得意地扬起嘴角,说:“是‘紫色’的‘紫’,‘曈昽’的‘曈’吧?”

“你错了!是‘眼瞳’的‘曈’!看来你们认错人!我要走了!”

“我怎么会记错你的名字呢?十四年了,你还是那个女孩吗?”米吉认真地看着她,“不,你是我们羽族的人!我们都是羽族,不会错的!”

“反正!我的名字——不许你记错!”一个人的名字,是唯一由别人赋予但永远属于自己的标志,当然重要!

在紫瞳就要走出门口的一瞬间,米吉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小刀,往空中一甩。小刀闪着亮光在空中旋过一周,直直地飞向紫瞳。

紫瞳来不及反应,可是小刀并没有刺到她。她的后背长出羽翼,羽翼上的两道尖刃挡住了小刀,“哐当”一声把小刀打落在地。

紫瞳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们。

她稍稍转过身,她看见了——她有翅膀,那双翅膀挥动着,好美。

四个少年都有所震惊,这个女孩比他们想象中强。

米吉拾起打落在地的小刀,走到紫瞳面前。他又要做什么?

米吉用小刀在紫瞳的翅膀上划出一道弧线,然后,不断有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

“米吉,你干嘛!”一个少年有点关心这个女孩了,是J杰。

紫瞳看不到伤口,只觉得背后一阵痛,嘴里有什么想涌动出来。

这是怎么了?

紫瞳的舌头伸得比变色龙还长,舌尖舔着伤口。才几下,血就凝固了,伤口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美丽、洁白的羽毛。接着,翅膀又拍打了几下,确定没有危险了才消失。

“虽然名字不一样,虽然长得不一样,虽然还有很多很多的不一样,但我确定,就是你!”米吉毋庸置疑地说。

这里奇奇怪怪的东西让她自己也变得奇奇怪怪的——她的翅膀,她的舌头,来不及她思考半秒,也容不得她迟疑。她就这样看着他们,他们也这样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努力地跑了好久!你知道吗?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找我?你知道吗?我好累!我想逃!”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有多辛苦?!没有你在我们有多难过?我们有多少次期待过,幻想过你的到来!我们就不要再为难对方了!”

他们都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他们知道,一说出来,说话的人自己都会觉得言不由衷。就这样,默默地在眼神中读懂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话。

“你终于还是回到逆世界了……”米吉满意地一笑,说,“是!‘紫色’的‘紫’,‘眼瞳’的‘瞳’,我不会再说错,也不会再记错了……就是你。”

“原来,我确实不在世界上——不在那个世界上,而在这个世界里。”她小声地自言自语。

“紫瞳,一起去拿茶叶,好吗?”J杰问。

“你追上我再说!”紫瞳说着已经跑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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