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你在胡说什么呀?”王子诺问道。
“没、没什么。”紫瞳心虚了,她不明白的事,终于在石板上看见了结果,与此同时,内心深处那阴暗的恐惧开始一点点涌现,并且在蚕食着她的灵魂,她不愿意留下一个虚幻的躯壳在这世间——她不愿意!
王子诺也不再问了,只是兴高采烈地说着:“訾蓝得到了答案——朵布拉还活着!我们就准备出发去广陵吧!”
“好。”她回答着,眼睛突然想要涌出泪水来,只好匆匆忙忙地说着就往外走,“我先走了!”
“明天见!”
——我是谁?紫瞳又是谁?不过是一个多余的东西!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绝对不是……可是要解释这一切,似乎只有那么一个答案了。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只是描绘的一幅画中的故事?难道每个人生来就要按照剧本演出,直到谢幕?难道命运真的如此不公?她现在是不害怕黑暗的,只是恐惧那忽明忽灭的灯光,光明或是黑暗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紫瞳走在回新宿舍的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心里面有汹涌巨浪在翻滚——她一再怀疑着,又很想去相信什么;明明很抗拒,却要强迫自己去接受!她没有再哭,可是万念俱灰得连眼泪都干涸了。她永远不会忘记石板上的那一幕,她还铭记着那一刹那间的崩溃。那个画面在她脑子里重复循环了无数次,每一遍都在欺凌她、践踏她、蹂躏她!就像是刚看见一点光亮的人,又要被黑暗吞没了;刚从谷底爬起来的人,又要坠落了。曾经要努力地拼凑着自己灵魂的人,现在只想把灵魂碎片吞下,然后用受伤的咽喉发出高傲的怒吼!
她是要去证明——自己确实存在过!
紫瞳回到了新宿舍,又似曾相识地上演着那熟悉的一幕——收拾着背包,只是这一次更加坚定地,说道:“凌骏翊,无论我去哪里,你都愿意跟随我吗?”
“敬受命!”凌骏翊立马答应着——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是紫瞳的港湾。
紫瞳已经把需要的东西装进那个有点陈旧的背包里,只说了一个字:“走!”
“你是要……离开这里?”
“嗯。你不愿意可以不跟随我的,反正我们又不是一体的……”紫瞳背起紫色的背包,说着就要走了。
凌骏翊欣然牵起她的手,说:“我要陪着你,直到我不能——爱你。”
紫瞳默默点点头,脸上笑不出来,心里却少了一丝丝忧愁。她和他一起走到了会议室,这里很安静,估计应该已经到了夜晚。
紫瞳又加紧了脚步,正准备走出这会议室,忽然间——“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连串诡异的笑声不知从哪里发出,又好像已经被这古怪的笑声笼罩住了。
“谁?”紫瞳虽然知道那妖精是新祺的朋友,但是万一她也是掳走朵布拉的女妖,她绝不能够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走开。
“咚咚咚……”天花板上也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上面走路,就像灵异电影里鬼魂要出来的前奏。
“我想上去看看。”紫瞳望着那似乎要坠落的天花板,心在胸膛里依旧正常地跳动着,不管上面的是什么的东西——她都不怕了!
凌骏翊陪她坐上了椅子,到了上面的新祺的故居。
橙色的灯光亮起,又是一番美轮美奂的意境。“嗯?呵、哈、嘿嘿……”这笑声很低沉,好像近在咫尺。
紫瞳刚喊了一声,“出来!”就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以眼睛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从面前飞跃到了这房间的深处。
她追着影子过去,只见那里是一个书房,只放着一个精致典雅的书橱,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藏身,难道那个东西——还会隐形?
紫瞳仔细端详这个书橱,上面放满了书,像是黑色白色的琴键,有些单调,却又别有一番美感。
她拿出一本黑色书皮的书,翻开一看,里面的白色书页上,居然一个字都看不见,难不成新祺的书都是无字天书?
她又是好奇地拿出了几本,白色书皮的书用的是黑色的纸,黑色书皮的书用的是白色的纸,所有书似乎都一样——没有字!
她彻头彻尾地失望了。她现在很累,很疲倦,却不敢睡着,她害怕见到他,然后她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她不敢把在石板上看见的那一幕画面告诉任何人,只想能在新祺的书里面找到一些启迪,可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字都没有留给她……
“滴、答。滴……”眼泪不是没有声音的吗?难道是我的幻听?紫瞳四周张望着,再把视线放回到书上,才发觉那淡漠的字迹慢慢浮现……她看着翻开的这一页上的一句话:
“终于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并不是巧合,而是注定。”
紫瞳只是唏嘘,向来读书是一种享受,而读新祺的书却是要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她又翻开了下一页,上面依然只有一句话:
你是一个被故事选中的女孩。
她迫不及待地又翻看了在后面几页上的话语:
这个被选中的女孩,并不是天真无邪,也不是纯洁善良。
她可以很蠢,但有时又聪明得过分。
她很会逃跑,却也会迷失。很多人告诉她将来要走的路,而她自己只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走自己喜欢的路。她又是那么幸运——误打误撞地就能到达目的地。
紫瞳眨着眼,斟酌着这一页的文字,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梦想,她想要去走他走过的路,去读他读过的书——他去过的地方,她都想要去闯!
可这种冲动很快便遗忘了,她屏息凝神地继续读着他笔下的似乎是写给她一个人看的书……
她可以软弱,但绝不能退缩!她的一言不发,只为了一鸣惊人!
她做事情,从来不会考虑有没有时间,而是看有没有心情。对于她来说,心情只有两种:好与不好。心情不好时,她会与全世界为敌。
她会羡慕别人拥有的幸福,但从不想要去拷贝、去模仿别人。如果不能穿上一双独一无二的鞋子,她宁愿光着脚去奔跑。
她只是一个平凡得不太正常的女孩。她会怕黑,她会犯错,她还会逃避……其实她并不那么优秀,她只是在一次次被欺骗、被冷漠、被伤害之后,终于决定了——只要还没死,她就去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
指间的书页纷飞,她乐此不疲地看着看着,完全忘记要追女妖这回事了。没有了那惊悚的笑声,凌骏翊也不说话地看着她,全世界宁静得只剩下字里行间细细碎碎的话语。新祺的文字有那么一种魅力——走心!
她看完了一本又一本,即使是在最顶层书架上的书——她即便是够不着也要踮起脚尖去拿下来看。
黑色、白色,她看出了他的意味,很纯粹,又很深刻!他褒贬分明,他的字迹都有着喜怒哀乐的表情,而她虽然泪流满面,内心却是不哭不笑——如果他还活着,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你的字迹太模糊,心意又太清晰!如果他还活着,听见她说的话,他又会如何作答呢?她想,他可能会回答说,字不一定要写得好看,重要的是要写得有自己的风格、要写得让别人一看就懂……她又在幻想,虽然记不清心里面的那个叫“新祺”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她合上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里还有淡淡的书香墨迹。她的手拂过书橱,就像在拨弄黑白的琴键,说不出有多美好,但至少没有失望。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人逼她了,她只想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书,默默地思索……
“啪。”一支黑白相间的笔从她看着的最后一本书中掉落在地。她拾起笔,打开了笔盖。那尖锐的笔尖,真的可以做为武器,可这温柔的纸上,却没有战场,有的只是那没有结尾的篇章。她现在看着的是这书橱上最后一本书了,书上依然写着很动心的文字,他说的“她”,是谁?真的是我吗?还是另一个我?读到这里,她又悱恻了。
这是最后一页了,依旧是一句话:
这个一直在努力的女孩,我与你同在!——祺。
后面,是空白……笔就从这一页打住了。当那绵绵的思绪戛然而止,她只是在麻痹了自己的心,然后抓起了手中的笔,就在那一行字下面添上了一句:
“这个女孩还不够努力,因为她总学不会放弃!”
可那感叹号的遒劲有力的一点落笔,她又醒悟了——他不在了,他根本就看不到她写下的这一句话……“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了”,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