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也没空再担心昨晚的女人,既然她就这么走了,那就说明不想与他染上关系。坐进出租车,他郑重地地说出那个在梦中说过无数次的街道名。
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
即使已经七年没有回来过,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让瘦子黑进美利坚的卫星地图,看一看这个城市,看看这条小小的街道。
他熟悉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它每一年的变化发展都会被他当做宝一样的讲给克里斯汀娜听,毫不夸张地说他甚至比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还要了解它的脉络。
车越行越近,街景开始逐渐变得熟悉,但是也与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一直到了那熟悉的路口时,他的手和他紧绷的神经一样开始颤抖。
萦绕在梦境,久久不肯散去的那栋的房子,那座小院子。
记得有一次他为了掩护队友撤退,不小心被敌人抓住,经受严刑拷打时,他却在一直想着儿时与伙伴一同玩耍的滚铁环,小霸王机和还有一元一袋的七个小矮人冰棍。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走近那栋房子,却听见一阵阵不详的哄闹声。等到再走进一些,余文仔细一看,这些人都是堵在自家门前,门口有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守着,附近的村民围在门口。
余文顿时觉得不安,挤开人群,来到混混面前,无视了守在门口他的挑衅的眼神,就直接往里面走去。
小混混见来了一个不怕死的,一伸手拍在余文的肩头,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嚣张模样,对余文说道:“诶你干啥,没看见里面办事儿呢,别没事儿找事儿,滚!”
余文一听,眉头拧成川字,不自觉地一股杀气释放出来。
“诶,你tm还敢瞪劳资!”小混混刚张开口,然而下一刻,就已经被一拳打中腹部,弯腰说不出话来。
看着已经疼得说不出话的青年,余文却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毛。
这身体果然已经被酒色掏空,要是按照正常情况,余文一拳下去这小混混应该是已经开始吐酸了。
余文不再理会混混,冷冷地从他身边走过。只见院子里又是站着五六个不怀好意地人,有穿着西服的,有穿着背心的,甚至还有穿着高中校服的。
“我告诉你,孙老三,今天只要我许二娃在,你就别想动老人家!”一个青年的吼声从对面传出来。
听到这个熟悉声音,余文的心里动了一动。
许二娃?莫非是,许文温?
他拨开人群往前走去,周围的人以为余文也是被请来撑场子的,就没管他。
走到几个人前头,只见那栋矮小破旧的房屋前,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拿着一把菜刀护在两位已经鬓发染霜夫妇的身前,夫妇周围还站着几位余文仍然留有映像的近邻们,他们一起帮忙着和对面这群不怀好意的社会青年对抗。
看到那两对夫妇时,余文再也忍不住,嗓子一哽咽,颤抖着低声叫出来:“妈……爸……”
原本手足无措没有主心骨的两人突然听到这陌生却又熟悉的声调,猛然抬起头看过来,却看见人群中一个身近一米八的年轻人正忍着泪水看着他们。
刘秀兰觉得这青年很奇怪,想到刚才那句神似儿子的喊声,也只能摇摇头:哎,又是幻觉……
儿子已经走了七年了,七年来,除了银行卡上每个月雷打不动的,越来越多的汇款,再无音讯
看到母亲满是失望的神情,余文如遭雷击,而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余文了,自己有了新名字了。
“你谁?”身周的社会青年察觉不对,一个穿着西装的胖子谨慎地问道。
余文沉默一会,随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胖子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萧柏文。”
“萧柏文?”胖子显然不认识这个名字,眼里闪过疑惑:“你干嘛的?”
“你干嘛的?”强迫自己接受新身份的萧柏文盯着他。
胖子被青年盯着,感觉如同被独狼盯上一样,芒刺在背,十分不舒服。
“我告诉你,我们是大发集团的员工,别闹事儿啊!”胖子个子也不过一米六五,和萧柏文靠得又近,只能抬头看着他,可又偏偏要做出威胁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孩在威胁大人,模样十分滑稽。
大发集团,是北江纳税巨头,老板李大发更是身价数十亿的大老板,寻常人还真惹不起。
可那是寻常人,而他是余文,现在的萧柏文。
努力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的胖子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晃过,肚子上就仿佛被狮子咬了一般传来一阵剧痛,跟着整个人就直接跪下去了,身后几个人见情况突发,都涌过来,萧柏文虽然身体不行,可是记忆里的格斗技巧都还在,哪儿痛打哪儿,人在哪儿,哪儿就一片狼嚎。就像是前些年那个爆红电影里的叶问打RB人一样。连着没几下三四个人就****翻。剩下两个还穿着校服的,看着犹如战神一样的陆伯安,嗷嗷叫了两声就落荒而逃。
胖子爬起来,被周围的人扶着,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但为了面子还是边退还一边骂:“我艹,你敢打老子,我可是邱大哥的人!萧柏文是吧,老子记住了,你等着!”
萧柏文听不得他聒噪,突然回头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胖子被吓得跳了一下,差点又要倒了,引来周围一阵阵哄笑,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围在院子外的群众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一出精彩的武打戏,纷纷拍手叫好。
萧柏文没去理会他们,再转头时,许二娃他们正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萧柏文对他们友好地笑笑:”好了,没事了。“
许二娃看愣了,但很快回过神,放下刀,连忙走过来握住萧柏文的手,一个劲地摇:“谢谢,谢谢兄弟。”
余父余建国和余母刘玉兰也相继走过来。
但两人的步伐不再似记忆中那么稳健了。萧柏文连忙主动迎上去,握住了他们的手。
“多,多谢多谢大兄弟,多谢了。”两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激动得快说不出话。
“没,没事……举手之劳。”萧柏文尽可能让自己笑起来,可说的时候,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心头。
“多谢,大兄弟,这群流氓啊,哎,我们不肯搬,就来强拆……”刘玉兰叹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却被余建国悄悄拉住了,萧柏文看见了却没说什么。
自己已经是外人。
“大兄弟进来坐坐吧。”余建国笑道。
萧柏文一听,正是心中所想,顿时热血上脑,就要连忙答应道:“这,好……”然而“好”字还没说完,只听见门外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音,萧柏文回身望去,只见身穿深蓝色OL,顶着黑框眼镜的漂亮职场女性从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ATSL上急急忙忙的赶下来。
萧柏文觉得她看十分熟悉,不由得仔细打量一番。
“余叔叔,怎么样了?”蓝辛走进来,周围的群众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这女人相当漂亮,这气质也不应该出现在这条将要被拆迁,随处都搭建着临时木棚的城中村里。
蓝辛奇怪地看了一眼萧柏文,小嘴忍不住惊呼道:”萧总?“
很明显,他不应出现在这里。
“小蓝,你俩认识啊?”余父左右看了看两人,顿时想通了,以为萧柏文是为了讨好蓝心才出手,说道:“难怪哦,这位兄弟出手相助啊。”
“什么?”回过神的蓝辛向萧柏文点点头,萧柏文微笑示意。
“刚才公司找了几个流氓过来闹事,就是这小伙子出手相救。”许二娃在一旁连忙补充道。
刘玉兰默默地不说话,作为年过五旬的妇人,她的眼睛在蓝辛和萧柏文只见来回游荡着,刚才这年轻人出手相救,怕是这打了蓝辛的主意吧。蓝辛可是她一直看好的儿媳妇,如今怕是不可能了。
一想到这儿,刘玉兰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外多年生死未卜的儿子,又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额?”蓝辛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萧柏文,显然没想到是他救了人。
萧柏文的好吃懒做、手高眼低、自私自利、心胸狭窄的高尚品格可是在整个公司都出了名的。除了还算看得过去的脸,时尚的扮相,和身上昂贵的香水味,还真没听过别人夸他。
但无论如何,没办法否认的,他这一次是帮了自己,自己是不能怀疑他的,蓝辛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说道:“谢谢啊。”
“不碍事。”萧柏文摇摇手
看着眼前的职场丽人,萧柏文体内,余文的记忆逐渐复苏。
蓝辛,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因为比自己年长两岁,所以一直以姐姐自居,保护着余文和许二娃,特别是总爱调皮捣蛋扯女生橡皮筋的余文。
后来又有一次余文把别的女生弄哭了,原本从未留过长发的她就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头发留长,然后扎上橡皮筋的第一天,就告诉余文以后要扯就只能去扯她的。
女孩美好依旧,只是七年未见,褪去校服的她更多了些迷人的味道。
萧柏文温和地笑笑:“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随后转身就要离开了。
转身时,萧柏文暗叫幸好。幸好刚才是蓝辛进来了,不然萧柏文还真就和余建国进去了。
他现在是一个完全与余家无关的外人,出手帮忙已经有些令人吃惊,在这样下去,难免进去之后控制不住情绪暴露自己。自己穿越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只能随着吃的油盐一块儿永远烂在肚子里。
想到这儿,他不禁心痛得想要往地上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家人是看到了,但家人却永远也不能相认了。这般苦楚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体味到呢?
“额,萧总,你是要回公司么?我有车顺道,一起吧?”
或许是为了报恩,蓝辛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柏文脚下一停:“好的,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