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庭走后,千寻便向皇甫威和墨君麒两人交代了南城的“疫症”,两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却也颇有不快,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赶脚,实在是让两位贵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又随便聊了两句,两人便回房了。
龙重阳与楚天慈也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有千寻和春歌两人。
“那青龙玺当真可以拿来为龙轻玥换药?”
这也是千寻最担心的问题,如果这龙震天不肯交出青龙玺,难道还要硬抢不成?无论是梅凌子的身份地位,还是龙震天的实力,都不是她们可以轻易挑战的。
春歌立马换了一副笑脸,拍了拍千寻的手,“放心,我会拿到青龙玺,换回无名木的。”
千寻不再多问,道了句,“早点休息,”回了自己的院子。
千寻回到房中,站在二楼的露天凉台上,望着漆黑的北方,一滴滴清泪,落在那块樱花木牌上。
千寻轻声呢喃着,“玉恒…”
千寻摘下发间的雪花簪,青丝如瀑,雪花簪在樱花木牌上起舞,玉恒二字渐渐清晰。
就再这时,郡守府西院梨苑中传来一声惊呼,千寻手上一抖,雪花簪锋利的尖刃,刺破了掌心,鲜红的血还未来得及滴落,便渗入了木牌之中。
呼吸间便传来木头开裂的声音,樱花木牌上浮现出一道道裂痕,裂痕处隐隐透出一丝红光,就像要溢出来的鲜血一般。
直到木牌全部被红光笼罩,一道血光直冲云霄,一瞬间,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血一样的殷红。
千寻看着突来的异象,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手中的雪花簪应声落地,那些曾被血浸过的地方,浮现出几不可查的裂纹。
红光退去,千寻看了眼桌上的樱花木牌,还是原来的模样,就好像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像而已。
除了安静的躺在脚边的,雪花簪上一点新鲜的血浸,千寻再也寻不到刚刚那异象的一点痕迹。
“公子”
一直隐于暗处的冷风,出现在千寻的身后,拾起了地上的雪花簪,动作极为熟练的将千寻的长发挽起。
千寻收了心神,说道,“你也看到了?”
“是,看到了”
千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道,“龙城之行注定不会平顺,我担心信都那边会有异变,你的脚程快,去盯着点,只要不出人命,就不必插手。”
“是”
冷风领命退去,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千寻转身出了房门,往梨苑走去,走到廊桥时,遇到了一同赶来的墨君麒皇甫威两人。
“见过王爷,侯爷”
皇甫威扶起了千寻,说道,“那声音似乎是长公主?”
千寻点了点头,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龙重阳焦急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天慈…”
一步跃上廊桥,往梨苑奔去。
千寻吩咐了一声,“去把梅公子请来”
虽无应答之声,可细微的衣袂划过清明篱的声音,武功高强的人,自然是听的清楚。
几人快步往梨苑走去,还没进院,就听到一阵轻轻的哭泣声传来,还有浓浓的血腥气。
几人交换了眼神,往院中走去,才一跨进院子,院中的那颗茌梨树下,殷红的血流甚是刺眼。
梨树旁龙重阳扶着摇摇欲坠的楚天慈,千寻仔细打量了一番,楚天慈并没有受伤,再看他们的脚边,楚天香仰面朝天的躺在那,一双漂亮的双凤眼,此刻已是空洞无神,头部的裂缝里,血还在不断流出来,顺着梨树泄水的水槽,流到那一泊血池中。
梅蘭修是被长右背来的,落了地还惊魂未定,埋怨到,“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把人从被窝拽出来,就是一顿上蹿下跳,你是属猴子的吗?”
千寻看了眼那幽怨的眼神,嘴角抽了抽,吩咐了一声,“长右,我不是叫你去请公子吗?怎么这般无理?还不给公子赔罪!”
长右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梅蘭修面前,还没说话,梅蘭修就妈呀一声,躲到了皇甫威的身后,“这…这…还真是猴子啊…”
“去给公子取件披风来。”
长右应声退去。
千寻这才正声说道,“蘭修,去看看四公主的伤,可还有转圜?”
梅蘭修这才收了心神,走近楚天香,那么不甘的眼神,让梅蘭修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又在执着些什么,让她选择了这般悲壮的死去,又是这般的不甘。
梅蘭修搭了脉,垂了眼眸,“已经走了…”
楚天慈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地上的血水将淡紫色的衣裙,染成了绛紫色。
一声声呢喃,让人心碎,“香儿…香儿…”
在那一声声呼唤里,有一个小姑娘,梳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在梨花树下,欢快的如一只灵兔一般。
龙重阳将楚天慈紧紧环在怀里,除了轻轻的安抚,他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千寻吩咐了人来收殓楚天香的尸首,却被楚天慈拦下了,楚天慈抚合了那双空洞的眼,将楚天香揽在怀里,“不必了,香儿既然选择在这里结束她的生命,我想,她是不想回到那个困了她一生的地方吧,她最喜欢梨花,她说梨花是最洁白无瑕的,就像冬天的雪一样,她这一生还没有见过雪呢,就让她留在这里吧,离开南楚的她,才会自由。”
在场的人,自然明白生在皇家的无奈,他们都是权力中心的人,一个个看似光彩照人,其中的酸楚悲凉,又有几人能懂?
千寻走到楚天香的身边,手抚在心口上,一枚雪花镖打入心口,呼吸间楚天香便凝成了冰人,其他人看着,却都没有作声。
千寻起身离开时,说道,“如果长公主愿意,就将四公主葬在云中山吧,山上有一处寒潭,可保四公主尸身不腐。山中的望海寺有位得道高僧,可为四公主超度。”
楚天慈拭了拭脸上的泪,沙哑着回道,“多谢侯爷。”
众人散去,楚天香的尸首也收入棺椁,等着天一亮,便送往云中山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