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千寻直觉一道寒光射向自己,低垂着头,看到那双灰麻布鞋,还有那同色长衫,千寻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许伯伯,好久不见啊,咦,怎么瘦了?说!是不是你们偷懒没有照顾好师父?来来来,许伯伯,夜里风凉,咱们进屋说,进屋说…哦!对了,许伯伯是在等灼华吧,那小侄就不打扰了…”
千寻在那里自说自话,思无就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春歌也自顾自的喝起了茶,看也不看某女一眼。
许安一把拎住了准备开溜的某女,拎到身前又好好的闻了闻,把人往地上一墩,一脸的怒色,“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好的八仙醉竟然一个人偷喝!”
众人皆倒,心说许伯,原来您老气的是这个啊?
千寻一听,不是来数落自己贪杯的,立马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小侄哪里敢偷喝啊,城里早就给您老备下了,这不还没来得及送过来呢吗…”
许安乐了,“这还差不多,不过不用送过来那么麻烦了,明个儿老夫还想去你那什么堂听听曲呢,这楚国的曲子太柔了些,老夫听着不过瘾!”
“春歌,还不去安排…”
千寻实在是忍不了这个一直在一旁看戏的人了,安排二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
春歌应了一声,给许安行了礼,转身离去。
刚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一个人,躬身施礼,“青云见过少将军”
慕胜寒一脸的焦急,却也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堂主多礼了,雪公子可在?”
“公子今日贪杯了,已经睡下了,少将军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慕胜寒一脸的为难,不知该如何说明来意,踟躇间,回春堂又来了一人。
“少将军若是为了令妹,大可不必心急,灼华随将军去一趟便是。”
来人正是冉灼华。
春歌冲着两人微颔首,转身离去,在途径玄天路时,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脚步放轻,悄悄跟在了身后。一路尾随此人,来到了幽天路。那人停在了一处府门前,春歌一看,正是使臣所居的驿馆。而此时,驿馆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龙城少主龙重阳。
春歌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远远的看着两人,龙重阳躬身施了一礼,态度诚恳,可是刚要开口,却被另一人打断了。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一路无言,来到了一处亭子,亭子离驿馆并不远,却很偏僻没什么人烟。
“说吧,找我出来什么事?”
先开口的是那名红衣女子——墨少琪。
龙重阳深深一揖,“还请郡主救舍妹一命!”
墨少琪冷冷一笑,“舍妹?龙轻玥?你居然让我救龙轻玥?哈哈哈…龙重阳,你当真想救她?!!”
龙重阳依旧弓着身子,“当年便是母亲救回了玥儿的性命,让她得以存活这二十年,父亲说过,只有墨家人才能救玥儿,还请郡主救玥儿一命。”
墨少琪猛然一转身,双手抓着龙重阳的臂膀,直抵到石柱上,“墨家人?墨家人?他还有脸提墨家人?你还敢提墨家人?姑姑和表姐当年葬身大海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她们也是墨家人,是你们的亲人?!!!”
墨少琪几乎是在嘶吼,那些压抑了十八年的怨恨,都化作了此时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十八年,自姑姑和青云表姐的死讯传来,父伯便再未笑过,伯府上下无人再敢提起姑姑和表姐,葬身大海,尸骨无存啊!龙重阳,你可知道姑姑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玉疆国赫赫有名的玄云郡主!那是玉疆国战无不胜的战神!那是我们墨家永远的骄傲!葬身大海?若不是遭小人所害,龙震天又能奈她何?青云表姐水性举世无双,你们竟说她溺水而亡?龙重阳,龙少主,你告诉我,我要怎么相信,墨家要怎么相信?!!”
“郡主…”
龙重阳无言以对,他知道墨少琪并无虚言,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墨少琪放开了龙重阳,转过身不再看他,她怕,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想救龙轻玥也不是不可,你真的愿意为了她舍弃一切?”
“只要郡主肯救玥儿,就是拿去龙某的性命,也绝无怨言。”
墨少琪眸光一冷,短剑已握在手中,身形一闪,短剑已然抵在心口,“好,很好,龙少主,你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十八年,也足够了…”
“龙某从来不想坐这个位子,长姐说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护得轻玥平安,如今若是龙某的性命能换玥儿平安,又能不负长姐之托,龙某死而无憾。”
音落便闭上了眼,一副解脱的样子。
“那本郡主就成全你!”
预期的痛并没有传来,而是一滴一滴清脆的滴落声,墨少琪根本并没有想真的伤他的性命,可是,那从指缝中低落的鲜红,还是触动了她的心,“你!你是什么人?”
春歌一角轻纱遮住了眉眼以下的容颜,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透着压抑的颤抖,“龙家人!”三个冷冷的字一出,龙重阳猛然睁开眼,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青衣男子,虽然轻纱遮住了容颜,可是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那么的熟悉。
“我答应了哥哥不动龙重阳,可没说不动别的龙家人。拿命来!”
音未落,手中短刀一转,刀锋直取春歌面门,春歌步伐变换,躲过这凌厉一击,堪堪稳住身形,另一只短刀已经到了眼前,想躲已是来不及,春歌本就身无内力,轻功步伐也是苦练所得,面对一个习武多年之人的杀招,自是有心无力。
一边还在发愣的龙重阳身形一闪,挡在了春歌身前,春歌一惊,“你!闪开!你是少主,若是在这里出了事,害得可是两国的百姓!”
龙重阳却是丝毫未动,高大的身躯将春歌罩在阴影之下,“这一次,我不会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