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曼猛地推了一把龙轻玥的轮椅,龙刺又准又狠的刺入左胸口,血流如注,陆曼曼晃了晃身子,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红桧书案上。
“莫要让我的血,脏了我的玥儿…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可我不后悔,有重阳和玥儿,唤了我二十年“娘”,我这一生也算值了…玥儿,再唤我一声娘,行吗?”
龙轻玥面沉如水,没有流一滴泪,极为平静的说道,“姑姑,我唤了你二十年的娘,可是,我却永远也做不了娘,更无颜去见我的亲娘…”
陆曼曼脸上已无一丝血色,眼神越发的空洞,看向一旁已经石化如雕像的陆修远,张了张口,想要唤一声“哥哥”,可陆修远却别开了脸,转过身,两行清泪滑落,湿了脸颊…
陆曼曼终是没能闭上眼,她最在乎的人,终究是恨了她…
春歌走到龙轻玥面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将她拥入怀里,龙轻玥唤了声:“长姐…”这才放声大哭。
要说对陆曼曼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就像她说的,她唤了她二十年的娘,在今日之前,她都是她深爱的娘,也深爱着她的娘…
龙轻玥一直哭的没了力气,在春歌的怀里沉沉睡去,陆修远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听着龙轻玥的哭声,无声的落着泪。
他疼了三十多年的妹妹,却害死了他最爱的妻子,更害了重阳轻玥的一生。
可是他不能恨她,若是恨了,那无异于否定了自己的一生。
“陆将军”
春歌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疏离。
陆修远回转身,看着面色清冷的春歌,唤了声,“少主”
春歌没有否认,迟疑了片刻说道,“表姑娘虽生活在都督府,可毕竟无名无份,安葬的事,还要劳烦陆将军。”
按理说,这陆修远可是龙震天的表弟,春歌也该换他一声表叔。
小的时候,春歌很少碰到陆修远,见了面也是恭恭敬敬唤一声表叔,便再无其他交流。
春歌心里并不怨陆修远,相反还有些恻隐之心,被至亲背叛,他该是十分痛苦的吧…
陆修远回了句,“是”
抬步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便走两名女婢,进来带走了陆曼曼的尸身。
“寻儿”
春歌从未在人前这般唤过千寻,千寻的心跳一滞,并未作声。
春歌将龙轻玥额前的碎发别再耳后,示意女婢将龙轻玥带走,转身面向千寻,入眼一双蓝眸,透着丝丝寒意。
春歌上前一步,拉住了千寻的手,还未开口,千寻抽出了手,将春歌拥入怀里,脸埋在颈窝,轻声说道,“姐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不需要跟我解释,放心,我有办法给他解毒,龙城不能没有青龙玺,更不能没有你。”
春歌早已泣不成声,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千寻拥的更紧了几分,房间里只剩下隐隐的哭声…
整个都督府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中,龙震天,龙重阳,龙轻玥都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
春歌和墨云瑶的相认,都督府中没有人怀疑,都毕恭毕敬的。
墨君麒已经飞鸽传书给定安伯府,而此时的定安伯府,也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墨云绝墨少琪相继离开信都,定安伯府中只留皇甫嫣然一人,冉静姝传达了旨意,就匆匆出城返回净邪观,观中皇甫商的状态,越来越差。
琳琅收到墨君麒的飞鸽传书已是两日后,看到锦书中的内容,打心底里替墨君麒高兴,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感染了她。
皇甫嫣然看到锦书后,久久没有作声,直到琳琅唤了一声,“义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云瑶是玉疆的战神,堂堂玄玉郡主,哪里是轻易会死掉的?”
喜极而泣的皇甫嫣然足足哭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平复。
琳琅离开定安伯府,并没有返回聆音园,而是向东穿过苍天路,来了云中城。
云中城外花落正在迎着来客,琳琅身为乐师,在信都的名气可不算小,那辆白底银丝藤纹马车,在华灯初上的时候,也颇为醒目。
花落上前两步,屈膝立于马车外,“花落在此恭迎先生”
琳琅这才缓缓掀开车帘,未戴纱幔,琳琅这一露脸,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深邃的黑眸,透着几分异域之美。
人群中不断有议论声传来,
“这就是玉疆第一乐师啊!真是美艳无双啊!”
“想不到这琳琅姑娘,不止琴技卓绝,就连这容貌,在玉疆也是无人能及啊!”
有好的说词,自然少不了一些嫉妒之语,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个以色侍人的乐姬罢了...”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这聆音园啊,可有不少的入幕之宾呢...”
说话的女子还刻意加重了“入幕之宾”四个字,果然,话音一落,那些赞美之声,渐渐的小了。
琳琅扶着花落的手跳下马车,微微颔首,说道:“有劳姑娘了”
花落依旧恭敬如常,说道:“先生客气了,姐姐正在望山堂等候先生,先生请。”
花落引着琳琅往云中城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说道:“云中城虽只是个曲艺杂苑,可也容不得污言秽语,既然几位如此这般瞧不起我等弄乐之辈,就请离开吧,以免这曲乐,污了诸位的耳朵。”
明眼人都在清楚不过,花落这话是冲着刚刚那几个女子说的,而那几位刚要进场的女子,闻言脚步一顿,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毕竟这玉疆国崇尚音律已成国风,若是此刻她们真的走了,岂不是坐实了她们不喜音律的名声,这对于尚未出嫁的女子而言,可是没有好处的。
花落说完,连个余光也没留,径直上了二楼,将琳琅带到了望山阁。
而云中城门前的这一小小花絮,也尽数落在对面无名楼上,皇甫轩的耳中。
皇甫轩望着盘云阁那碧色的纱幔,纱幔翻飞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头泛起的丝丝异样,让皇甫轩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