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轩低眉敛目,看不出神情来,饮了口茶,反问道,“沉天族?夏柳之?”
楚超群面露不悦,以为这若梦公子,是不想告知他夏柳之的下落。
问道,“怎么?若梦公子不知此人?”
皇甫轩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楚超群冷下来的脸,嘴角微迁,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说道,“王爷可是为了郡主的宿疾?”
楚超群脸上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瞬间,笑了笑说道,“江湖皆传浮生殿前知轩辕之初,后知日落西山。果然不假,不错,本王所为的确是为了小女。”
皇甫轩抬了抬手,一直安静立在一边的佑言,退了出去,不过片刻,便拿了一卷竹简回来了。
将竹简放在了乌木八仙桌上,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皇甫轩将竹简往楚超群的面前推了推,说道,“沉天族圣女的血,的确可以缓解心衰的苦痛,不过,此法无异于饮鸩止渴,虽然可以缓解痛楚,可却会大大的缩短寿命。”
楚超群拿起桌上的竹简,一点点打开,入眼的三个字,让他眸光微滞。
“人鱼族?”
皇甫轩没有作声,自顾自的斟了杯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清冷的风雅。
楚超群自然不是个笨的,可是读起手中的竹简,却是极慢,一卷竹简不过寥寥千字,他却读了近两个时辰。
皇甫轩也不急,换了一壶新茶,就着桌上的香柚酥点,慢慢的饮着。
直到楚超群放下手中的竹简,木讷的看了眼面前的人,皇甫轩才悠悠开口,说道,“王爷,可还有疑惑?”
楚超群缓缓起身,起的不算急,却还是晃了两晃,躬身抱拳施礼,“多谢若梦公子,楚某告辞。”
皇甫轩也站了起来,唤了声,“王爷且慢,”
楚超群刚刚转过的身子一僵,没有作声。
皇甫轩扑了扑散落在纱缦上的点心碎,说道,“既然王爷问了夏柳之,某自然是要告知的,否则岂不是坏了这浮生殿的规矩。”
楚超群依旧未出声,只是侧了侧身子。
“温柔鬼刀风拂影,便是她了。”
“多谢”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楚超群抬步走出无名楼。
楚超群走后,佑言来到皇甫轩身后,还未出声,就听皇甫轩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何给了救治的方法,还要将拂影的消息告诉他?”
“是,如此拂影岂不会陷入危险当中?”
“呵呵呵”
皇甫轩一阵轻笑,说道,“你觉得今日之事由幽沙传来,意味着什么?”
佑言闻言一怔,没在说话。
走出无名楼,佑言不时的看了看皇甫轩的背影,总觉得殿下哪里不一样了,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佑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决定给拂影报个信,毕竟如今玉疆不太平。
一只燕起,一只燕落。
入眼的红色竹筒,让佑言眉头一皱,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许,锦书展开,入眼只有八个朱红的字——意不在魏,实图赵也。
皇甫轩看到锦书后,动作优雅的将锦书置于烛火之上,直到火苗触及指尖,才松开了手。
“告诉夏易,不必回城了,带着白螈去晋州。”
佑言尽管心中疑惑,还是应了一声是。
堪堪转身,皇甫轩又补充道,“记得告诉他一路上不必遮遮掩掩,要把白螈不露痕迹的送到他的手中。”
佑言自然明白皇甫轩口中的他是何人,悄声退去,又是一只苍燕飞离信都城。
与此同时,龙城日月园中,梅蘭修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他的医术。
龙轻玥的转醒,让弥漫在春歌眉宇间的愁绪,淡了许多。
龙重阳冲着梅蘭修深深一揖,说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梅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重阳定会全力以赴。”
梅蘭修微颔首,还了一礼,说道,“龙少主言重了,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乃是本份。”
千寻上前一步,扫了眼榻上的龙轻玥,气息虽然稳住了,可是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可见时日无多。
“蘭修的针灸之术,果然是出神入化,比之道长也是毫不逊色。”
梅蘭修淡然一笑,问道,“侯爷过誉了,蘭修尚不及师父万一…”话音未落,好奇的看着千寻,问道,“侯爷何时见过师父为人施针?”
千寻别开视线,说道,“云中也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梅蘭修一转身,就对上一双昏暗的眸子,让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来人是个消瘦妇人,冲着梅蘭修一连三鞠躬,端着清粥接着绕过几人,来到了榻前,慢慢的扶起龙轻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龙重阳看着,嘴角溢出一抹欣慰的笑。
“这是哑姑,平日里都是哑姑在照顾轻玥。”
春歌从哑姑一进屋,视线就未曾离开过,入眼一副佝偻消瘦的身形,让她莫名的心酸,总觉得这个妇人,似曾相识…
“玥儿!我的玥儿可醒了?玥儿…”
随着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春歌的后背明显的一僵,龙重阳的面上,也露出了些许尴尬。
陆曼曼一身绛紫烫金拖地长衫,领口的双面绣鱼纹精致细腻,内里的藕荷色净面齐胸襦裙,衬得已年余四十的她,风韵不减。
“娘,你怎么过来了?”
龙重阳上前一步,虚扶了陆曼曼一把。
要说着陆曼曼,不论是出于愧疚,还是血脉亲情,对于龙氏兄妹的疼爱和担忧,但是真真的。
哑姑将龙轻玥交到陆曼曼怀里,躬身施了一礼,向外退去。
已经被陆曼曼占据思绪的春歌,丝毫未注意到,自己渐渐苍白的有些吓人的脸色。
“青云公子,可有不适?”
‘青云公子’四字一出,不只是榻上的陆曼曼和龙轻玥,手中的动作一僵,还有退到门口的哑姑,刚刚抬起的脚,也僵在了半空中。
梅蘭修的这一声,将春歌渐渐飞远的思绪,唤了回来。
春歌操着中性沙哑的声音回到,“有劳梅公子挂心了,不过有些晕船,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梅蘭修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房间中其他人微妙的变化。
可靠窗坐着的墨君麒,却没有错过任何人的神色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