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草丛中有人,本来已经昏迷,但是现在却幽幽醒转。
现在他浑身是伤,已经无力再战,似乎就算一个挑柴的樵夫都可以将他打败。但是他不能死,他这么告诉自己。
他翻了个身,望着墨水般的天空。天上繁星点点,就像以前的那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晚上一样,以前他可以偷偷和喜欢的女孩子数星星,可是现在他只能躺在杂乱无章的草丛里,想着明天该怎么办,或许,他根本活不到明天。
九次突击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精力,现在他只能等天亮,等太阳再次升起。只要有太阳,凤族就可以慢慢恢复,太阳之火是世界上最纯正的火源,对离火之精的凤族来说是修炼最好的辅助,也是疗伤最好的辅助。
他想睡一觉,但是他根本睡不着,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过去的东西:“
我叫凤阙,是凤族族长的儿子。
我是凤族千年来天资最高的幻凤,出生时便不似其他凤族。他们浑身火红,象征着离火,象征着燃烧,而我却浑身洁白,洁白的令人羡慕。据族中长老讲,我凤族诞生以来,只有十七世宗祖浑身雪白,成年后横扫五域。“白衣现,阎罗见”,一语真言,傲然世间。
我出生后第四年便开始修习幻凤诀,未到青年便修习到第六重离尘,天资智术世所罕见,内定为下一任凤族族长。
我十岁便开始偷偷跑入家族禁地,私自摘下火梧桐树叶送给喜欢的女孩子,当然,她还只是一个小不点。事后还把罪过嫁祸给大哥凤宇,当时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暗暗高兴了好几天。
我十二岁开始和五域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练功戏耍。和华莫争比剑,和虎烈摔跤,和敖空打赌猜拳······
等等,敖空?对,敖空!”
凤阙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敖空啊敖空,当年打赌输给我的‘移花接木’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用到,真是始料未及啊。”
说罢凤阙便闭目运功,感受着周围杂草树木的生命气息。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杂草树木,生命气息居然庞大到这种地步,就这么在地表随意的蔓延着。当凤阙用出移花接木时,生命气息就像决口的洪水一般涌向他的身体。他的伤口开始生肉,止血,结痂。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周围的草木已经变得青黄交错,生机顿减,凤阙身上的伤口却没有痊愈,毕竟是十八道致命伤口。但好歹也使他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有把握再施展一次幻术了。
“敖空啊敖空,你龙族的移花接木真是足以生死人,肉白骨。可惜以前年少无知,没有好好练习。”凤阙心想道。想罢低头看了一眼那枯黄的草木,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年敖伯父说万事留一线,希望下次回来你们可以遇风复生吧。”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向着某一个方向奔去。
2
他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用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事物。虽然他不怕那些所谓的战魂卫队,但是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只能尽量隐秘些,尽快到达无争之地。无争之地,禁止交兵,连神王与魔主都不能例外。只要到了那里,他就可以放心疗伤,之后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周围有风,很柔和,只能看到树叶青草在随风飘动,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林的瑟瑟风声。听了一阵,再没有其他声音了,所以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蹿了出去。
但是仅仅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就突然觉得不对,一般半夜之时,不应该只有风声而已,连半个虫鸣都没有。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的一怔,脚下立马停了下来,再侧身看向树林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有断断续续的黑影闪过。“战魂卫队!”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时,他就知道,第十场生死之战就要到了。
既然已经被战魂卫队发现并且跟踪了,再跑就没有意思了。他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现在是重伤之身,只能尽量拖延,看看有什么机会再行决断了。
于是他环视四周,双手背负而立,沉声说道:“战魂卫队也是虎族精锐,什么时候这么偷偷摸摸了?”
“哈哈哈····”随着笑声从树影中慢慢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虎面虬须,一看便是身经百战之人。身后跟着两个黑影,默不作声。
彪形大汉边走边说:“凤阙就是凤阙,不愧是凤族内定的下任族长,居然能发现我们的跟踪。”
凤阙盯着那彪形大汉,眼中充满怒火。然他最终还是深呼了一口气,道:“战魂卫队已经对我进行了九次截杀,还没有死绝吗?”
彪形大汉道:“哼!战魂卫队再不济也是白虎将军的禁卫军,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一只区区的雏凤杀的干净的。”
凤阙道:“积沙成塔,积羽沉舟。慢慢的总会杀的干净的。”
彪形大汉道:“就凭你这只犹如丧家之犬的雏凤?”
凤阙道:“秤锤虽小,四两可拨千斤。不然你们为何迟迟还不动手?”
彪形大汉道:“你就这么想早点死吗?”
凤阙道:“这九次截杀战魂卫队可有人活着回去?恐怕这次诸位也回不去了。”
彪形大汉道:“哈哈哈哈,真是笑话,我虎柏还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狂妄,不要以为你前九次运气好些,这第十次就逃得了了。现身!”
虎柏说罢,把手一挥,便有两人从凤阙身后缓缓走了出来。现在凤阙才恍然大悟:为何战魂卫队没有像前九次一样,一见面便二话不说马上动手。原来虎柏费这么长时间和我说话,就是为了让两名队员跑到我的身后,断了我的退路。凤阙啊凤阙,你还是太嫩了点。但现在也来不及细想了,只能迎战。
只见虎柏站在原位一动不动,右手握着剑柄。凤阙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一把利器,虎族善铸兵器,虎族将士手里的兵器均是天下利器,更何况还是战魂卫队这只虎贲的亲卫军。其余四人分别站在凤阙的前后左右,把凤阙围在中心。凤阙略一思索便立刻明了,这是四象锁元阵法。虽然他们四人实力不算绝顶高手,但胜在配合默契,凤阙可不会傻到怀疑战魂卫队之间的默契。
“看来只好硬拼了,希望他们没有我想的那么默契,能让我找到一丝破绽。”凤阙心里如此想到,嘴上却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说:“在凤族面前摆弄阵法,是不是太过班门弄斧了。”
虎柏回道:“是不是班门弄斧,就要看你的实力了。事不宜迟,动手。”
虎柏的话音刚落,四个护卫立刻就动了。但他们并没有朝向中央的凤阙杀来,只是在周围飞步旋转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他们脚下也逐渐浮现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的虚影。凤阙却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们似得,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经过了很久,虎柏还是站在原地,右手握着剑柄,四名战魂卫队队员还在旋转着,凤阙还是闭目养神。唯一的区别就是四象的虚影更加明显了。
凤阙嘴角忽然浮出一丝笑意,蓦然转身,负于背后的右手运起全力,向玄武位攻去。玄武位队员骤然停住脚步,右手却抛弃长剑,硬是用身体抗住了凤阙的右手一击,之后用双手锁住凤阙右臂,其他三名队员横起长剑刺来,一直未动分毫的虎柏却阴笑了起来,好像计谋得逞一般。
果然,玄武位缠住凤阙攻击的右手,其他三柄长剑也刺进了凤阙的后背,连一直未动的虎柏也已长剑出鞘,刺进了凤阙的后颈。虎柏大笑起来:“都言凤阙天资卓著,聪明绝顶,今日不还是栽在我的手里。你也不想想,我会仅仅用一个四象锁元来对付凤族?”
“我想也是。”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句带着轻蔑的话语,接着便出现一道白色残影,组成四象锁元的四位队员脖颈处各出现了一道血痕,之后便轰然倒下。被刺中的凤阙逐渐化作白色羽毛,随风飘得漫天都是,取而代之的是右手握着一柄长剑的凤阙,细看之下,那名玄武位丢弃在地的长剑也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凤阙随手把玩着手里的长剑,笑吟吟的说道“虎柏不愧是战魂卫队的小队长,居然还能逃得开,虽然舍弃了一只左臂。”
在听到那句“我想也是”的时候,虎柏便预感到事情蹊跷,即刻收回长剑,用左臂护住要害后退。虽然反应够快,但还是被长剑斩断了左臂。
虎柏倚在一棵大树上,死死盯住凤阙,嘴里喃喃道:“你怎么······”
凤阙道:“我怎么没死吗?连你都想得到区区四象锁元困不住我,难道我就想不到?”
虎柏道:“你是故意的?”
凤阙道:“四象锁元本是不错的阵法,但其胜在四象之力彼此相生,融会贯通,生生不息。我可没听过有哪族单单靠一族灵力就可以运转起来的,更何况对手还是深谙阵法的凤族。”
虎柏道:“所以你便将计就计。”
凤阙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是白痴,要么另有玄机。”
虎柏道:“战魂卫队当然不是白痴。”
凤阙道:“所以便是另有玄机了。四象锁元只是幌子,不管我攻击那个方位,相应队员都会舍弃性命以求缚住我的双手,你与其他三人便行雷霆一击。”
虎柏道:“当我想到这个办法时,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凤阙道:“所以我便趁转身攻击之际幻化出一道虚影。你们必定以为九次截杀后我已被重创,必然施展不得幻术,即使施展开来,也不会这么惟妙惟肖。”
虎柏道:“你故意让我们以为自己得手,因为那个时候,人的意识最为松散。”
凤阙道:“最致命的永远不是弱小与无知,而是傲慢和自以为是。”
虎柏道:“用不着你一只雏凤教训我!我只是丢了一条左臂,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说罢便抄起长剑,猛地刺向凤阙。
凤阙却没有躲开,只是侧了一下身子,虎柏的长剑竟刺穿了他的肩胛骨。而凤阙右手的长剑也恰巧刺穿了虎柏的心脏。
虎柏双目圆瞪,凤阙嘴角还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用一名战魂队员的性命做诱饵,我用我的身子做诱饵。可惜,你没有我那么好的运气。”
虎柏轰然倒下了。
随着虎柏的轰然倒地,凤阙再也支撑不住,长剑斜插入地面,才堪堪支撑住重伤的身子。刚刚一剑了结四位战魂队员的性命,已经差不多达到了他的极限。而后与虎柏那段对话,也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他,不想在虎族面前再丢凤族的脸。最后以身子引诱虎柏一剑,一是因为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二是因为,如果躲开,便少不了与虎柏长时间缠斗,到时候鹿死谁手就真未可知了。
但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因为他不能留在这五具尸体旁边。战魂卫队五名队员的生命迹象同时消失,肯定会引起卫队长的注意,或许还会引起虎贲的注意。所以他必须在此之前尽快远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