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河畔,项羽搂着怀中已死的爱人,手持虎头破城戟,面对千军万马不曾有一丝情绪波动,此时他眼中只有怀中之人,她因为不想拖累自己,自刎而死。
“大王!快随我上船,过了江,我江东尚有十万子弟供大王驱使,以大王之力,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项羽闻声一看,见一叶扁舟已经靠岸,以自己脚力,汉军根本不可能追上,不由心中欣喜:“果真是天不亡孤!”
项羽抱着虞姬,快步来到船边,正要上船,却忽然发现那船夫嘴角上扬,露出一副轻蔑质问的样子:“你为何不死?”
项羽一惊,这不是那个船夫,绝对不是,他的气势甚至毫不弱于自己,这世上除了昔始皇帝,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与自己有相同的气势,但这人不是嬴政,他是谁?
“汝是何人?竟敢如此与孤说话!”
那人凄惨一笑,那笑容毫无生机:“汝若不死,可对得起怀中爱人!”
“孤若不死,定然东山再起,那时便可为虞姬报仇雪恨!”
“她为何而死?”
“自是刘邦背信弃义,致使孤落难于此,虞姬不忍连累孤,自刎而死。”
“刘邦为何背信弃义?”
“其狼子野心,竟敢与孤争天下!”
“为天下,虞姬香销玉殒,然因此而死者,又岂止虞姬一人尔?”那人忽然气势一凛:“你若不死,天下难安!”
公元前202年,项羽兵败垓下,突围至乌江,自觉无颜以对江东父老,自刎而死!
五丈原,诸葛亮的七星灯已经点亮四十九日,过了午时,四十九日期满,便可续命十二载,然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火急火燎的推开了大门,此人却是诸葛亮一直提防的魏延。
“魏文长,吾不是说过吗?没有吾的召见,谁也不许来这里的吗?”
“丞相,司马懿带兵来犯,军情紧急,末将不敢耽误!”
“哼!汝莫不以为本相不知汝那点心思,速速离去,待我大功告成,自有破敌之策!”
“你为何不死?”魏延没有听命离去,而是一步一步靠近诸葛亮,嘴中还发出一阵一阵阴森的质问:“你为何不死?”
诸葛亮一惊,立刻发现此时的魏延并不是他所了解的魏延,那种无法看透,是诸葛亮从未有过的感觉,第一次,诸葛亮感到迷惑,而迷惑,会让人产生恐慌,诸葛亮可以谈笑间使强弩灰飞烟灭,但他毕竟不是战场厮杀的将军,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平时走路还要人推车载他的文弱书生,面对一个杀气腾腾,显然要至自己于死地的武将,他终于还是恐慌了:“你是谁?”
“只因汝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名留青史,不惜投靠本该被战争淘汰的刘备,至使天下三分,汝搅乱天下,使得华夏无法统一,战乱不断!汝却美其名曰匡扶汉室,汝口口声声言曹魏是贼,汝扪心自问,汝与刘备,汝与尔等蜀汉百官,又做的问心无愧吗?若不是汝非要助倾塌的大汉,曹操便可早些统一天下,治世早已来临。百姓便可早日安定下来,如今三分天下,汝还六出祁山发动战争,每每大战,多少士卒惨死他乡,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华夏儿女为尔等个人功名付出生命的代价,士卒何辜?!百姓何辜?!汝之罪行,为何不死!”
风烛残年的诸葛亮就像倾塌的大山,瘫软在地。诸葛亮精明,他内心又如何不知天下纷乱,几十年戎马,诸葛亮怎会发现不了百姓因战争,因分裂而过得水深火热?所以他不停发动战争,六出祁山,也是因为想要早一点统一全国,早一点恢复治世,只是如今发现了又如何?每一次大战劳民伤财,百姓刚刚恢复一点生机便又要打仗。这是他的罪过,是他当初制定天下三分的战略以至于战火多烧了几十年。
可如今位高权重的他,赫赫功绩的他,总是放不下他一手打下来的这四亩三分地,心存侥幸为何自己不能统一全国?他不甘心,因为他不想只是管仲乐毅之功,他要后人知道,他有子牙子房之能。
然而眼前这盗用魏延身体的人,却毫不留情的揭露了他内心最阴暗的地方,他的质问,他的目光,让诸葛亮无从遁形。
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诸葛亮留念的了,这人说的没错,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这些人的功名,全都是建立在普通百姓生命的基础上,口口声声说为黎民百姓,为万世开太平,做的却都是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还名留青史,只求不要遗臭万年便好。
诸葛亮放下了,耳边传来那人阴冷得声音:“你若不死,天下难安!”
公元234年,诸葛亮病逝五丈原,享年五十四岁。杨仪等率军还,姜维等遵照诸葛亮遗嘱,秘不发丧,缓缓退军。司马懿率军追击,见蜀汉军帅旗飘扬,孔明羽扇纶巾坐在车里。司马懿怀疑是孔明用计诱敌,赶紧策马收兵,真是死诸葛吓走活仲达。
战场是男人的,不应该让女人参与,不是因为男尊女卑,更不是想要贬低女子,而是如若让女子上战场,那男子可谓是罪大恶极,连女人都保护不了,反而让女人站到风口浪尖,站到死亡的边缘,难道不是一件可悲的事吗?
可就是这个重男轻女的世界,不仅压迫着女人,把女人当做附属品,甚至战争来临时,把女人推在最前线。
“木兰,你恨吗?”唯一知道木兰是女人的同乡士卒问道。
“我该恨谁?”木兰苦笑,原先洁白无瑕,吹弹可破的皮肤早已经被野外的烈阳晒得微微泛黄,本该娇羞可人的面容,如今已被英气掩盖。
“那些将你推到战场上的人,你十五岁替父从军,你那父亲能有多老?莫不是七老八十?想来真是可笑,有精力给你生弟弟,却没能力为家人上战场?”同乡越说越来气,他推断,花木兰的父亲根本就不是年事已高,在他看来,有了儿子,女儿无所谓,更何况还有一个大的,大的养的久了,费的精力多,死了可惜,不如让小女儿去,到还省了几年的养育。
花木兰虽然知道同乡是心疼她,也知道家中的情况,自古老二就不受待见,大姐出生,父母初为人父人母,自然将全部的关爱加于大子之身,虽不是儿子,却也有这份感情,然而二胎都想盼个儿子,不想又是女儿,不仅没了初为父母时的喜悦,反而因不是男孩而对二女有所偏见,最后如愿得子,她这老二更加不受待见。木兰悲哀自己的命运,却依然恪守孝道:“你若再这样诽谤我父亲,我便杀了你!”
然而这次,同乡却不曾因为她的吓唬而知趣的闭嘴,反而冷冷一笑:“你便是杀了我,这天下也不会变,战争依然会继续,女人依旧如物品,而你,也终究还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女。”
花木兰被同乡的样子吓到了,看看周围,其他的士兵疗伤的疗伤,啃干粮的啃干粮,没人注意他们两人,也正是因为他们周围的人离得远,才让木兰惊讶,因为她发现,刚刚说话的,不是同乡,虽然同乡张嘴了,可木兰确信,这个目光犀利,面容凄冷的人,不是他的同乡。
木兰吓得说不出话,可那人却开口了:“随我离开这个罪恶,卑劣的地方,我会带你去往更美好的地方,那里会让你好好的当一个女人,一个自由的、不被轻视的女人。”
“不!你是什么人?想骗我去何方?”木兰故意把声音拉大,可她却发现,她的声音虽然大,可好像只有自己与那人听的见,周围的士兵依然该干嘛干嘛,全然不知她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记住我说的,你会跟我走的。战争,不是你能担负的。”
不日,敌人来犯,乱军之中,木兰为救同乡,身中数箭,同乡悲愤万分,只杀的血染战袍。
将军见此人作战勇猛,故叫来帐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顿了顿,一字一句郑重道:“卑职花木兰!”
“喔?”将军有些奇怪这人名字为何像个女人,可仅仅是一瞬的疑惑:“本将见你勇猛非凡,提你做百夫长,你可愿意?”
“卑职愿意。”
“好!以后你若能再建功勋,本将自会再为你求得一官半职。”将军大笑两声,忽然发现这花木兰一直低头跪着,于是笑道:“你起来吧。”
自称自己为花木兰的木兰同乡一起身,将军更是惊叹,这花木兰名字不仅阴柔,便是脸面也与京都美女不遑多让。只是他一腔男调,更何况若他不是男的,吃喝拉撒睡终究会因为不便而暴露的,自己也不用现在就去试探。
同乡也惊讶,自己的脸怎么变成了花木兰的样子,那花木兰呢?军营处理尸体的地方,同乡找了不下三遍,终究没能找到花木兰,同乡忽然笑了:“你若没死,便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会为你承担这一切。”
花木兰替父从军数十载,无人知其是女儿身。
陈庆之这一生的运气是极好的,他从一介布衣,只因耐心与萧衍下棋,便随着萧衍的篡位而一步登天,后大大小小无数战争,每每以少胜多,这其中固然是陈庆之非凡的军事才能和过人胆识的功劳,但也不乏一点点运气。毕竟敌众我寡,若是敌人破釜沉舟,拼死一搏,那么陈庆之的骇人战绩恐怕也不会那么多,一个不留神,便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毕竟刀枪无眼,又以少击多。
如今天降大水,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老天能与之一战,陈庆之终究斗不过天,他的军队被冲散,未曾找到除了他自己的任何一个幸存者。
他整理整理悲痛的心情,准备回京认罪,在他看来,皇上不会为难他,这毕竟是天灾,而且自己的功劳那么大,朝廷有北魏威胁,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不会怪罪自己。
“你要回去?”
“是谁?”陈庆之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空无一人,那这阴森的声音从何而来。
“你要回去?”这时,陈庆之发现坐下的白马追风白龙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那声音,似乎就是从追风那里发出来的。
陈庆之身体文弱,难开普通弓箭,就连骑马都不敢疾驰,但他戎马数载,所向披靡,凭借的就是一身胆量,他深知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便是有厉鬼索命,他也早就有心理准备。此时他端坐马背,冷冷一笑:“我回不回去,与你何干?”
那阴森的声音又传来:“与我自然是毫无干系,却于你后半生身家性命有关。”
“果然是妖物,竟想妖言以惑我?”
那马也不辩解,只是冷哼一声:“可笑你陈子云聪明一世,却早已经被接连的胜利蒙蔽了双眼。”
“你之才能,不下与秦之白起,汉之韩信,然岂不知白起韩信下场?”
马儿一语惊子云,陈庆之顿时冷静许多,但思及萧衍与自己的交情,硬着嘴道:“皇上非昔暴秦,亦非小人刘邦,身边更无狠毒吕雉。我无忧以。”
那追风白龙长嘶一声,显然是在嘲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自然不会杀了你,可你手握重兵,在军队之中声望实在太高,加之你无与伦比的军事才能,正所谓‘名军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如今对你主子威胁最大的,不是北魏,而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袍儒将,如今你因天灾全军覆没,却是给了他一个削去你兵权的机会。”
陈庆之沉默了,这妖物说的不无道理,或许在普通人看来,削去兵权没有什么,但对于陈庆之来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他这前半生碌碌无为四十多年,四十一岁之后才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为了一展胸中所学,他甚至不在意他这脆弱的身体,毅然决然投身战场,经历了无数绝地的战斗,终于,以其一身白袍让敌人闻风丧胆,将士们称他战神,敌人视他如死神,他终于在这戎马生涯里,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可如果皇帝真的现在把这一切都拿走,那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陈庆之还是没有听从这妖物的,他选择了相信他的主子,可他的主子却辜负了他。
陈庆之在自己家马棚里,抚摸着那匹与他征战半生的追风白龙,思及从前征战四方日子,不由独自叹息,正如当初这白马被妖物附体后所言,皇帝终究是把他闲置了下来。
“如今天下依旧纷争不断,你却是没有出头之日了。”那马儿时隔几年,再吐人言。
公元539年十月,失去兵权的陈庆之抑郁而终,谥号“武”;长子陈昭继承他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