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正大的时候陆川醒了,胳膊微微抬起后发觉有些酸痛,再扭了扭头发现脖子也疼得厉害,真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么坚持过来的。陆川起身从一张木桌上跳下来,看着满是灰尘的房间久久无语。
昨夜寻飞带他来的地方他知道是哪,就是走出阔街后瞧见的那座豪华但是破败无人的老宅。昨夜刚来的时候他心里面还有些忐忑,这夜闯老宅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寻飞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告诉他这里面的主人早就不在了,七八年前这里上下二三十口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在当时的沧州城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城里的人都在私底下窃语说这座宅子闹鬼,就更加不会有人进来这房子,他每天晚上都是在这解决的。
昨夜的一句闹鬼把陆川弄得侧夜难眠,他倒不是怕鬼,只是听他这么一说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一样浑身不自在。
陆川醒来后喊了一声寻飞没人回应,抬起头一看原本睡在房间另一侧的人已经不在了。又到宅子的四处找了一番确实没看到,不禁嘀咕道,这人去哪了?算了,不管他了,陆川还有自己的事。
这座宅子确实很大,他们睡的地方是在前厅。前厅只有几个积满灰尘的桌子和椅子,他们昨晚就是在这睡的。陆川没有选择走正门,如果被人看见他从一个破败的老宅中走出来谁都会想到他闯入者。从前厅的后门出去就是这所宅子的后院了,后院很开阔,有十多间屋子,这些屋子从外面看无一例外都被灰尘蒙积着。陆川走过长满荒草的后院打开后门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到外面探了探风,确定没人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宅子。
宅子的后头是一条没多少人走的小街,小街十分的幽静,两旁栽满了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宅子的原因,人们都不愿意来走这条路。
陆川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他正在思考要不要这么不告而别。就在这时,前面距离他几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衣裳的人。
他嗖地一声躲到了旁边的一颗树后,他之所以会躲着,是因为那个穿黑衣的人走路的姿势太奇怪。黑衣人在到这条路上的时候是背着身的,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躲起来的陆川,就像在他身后有人在追他一样。
那个黑衣人背着走了几步路后又突然回过身朝着陆川的方向走过来,陆川很紧张。首先他不知道这黑衣人是谁,其次这人大白天穿着黑衣蒙着面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可是黑衣人并没有时间去搭理树后面的陆川,也许根本就没有发现他。走到树前陆川才看见那个黑衣人很慌张,因为他在开门的时候双手都有些急促。
他开的正是老宅的后门,陆川更加奇怪了,这人怎么会知道那老宅子里面没人呢,难道他是这里的主人?陆川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人是寻飞,但是寻飞并没有这个人高大魁梧,寻飞个子虽然比他高一点点也只有七尺,但是眼前这个黑衣人起码快八尺了。
陆川刚出去想要跟着这黑衣人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寻飞的时候,身后又来人了。
来的是四五个满面煞气的大汉,这几个大汉任何一个都比昨天的刀疤男看着要凶残。其中一个领头的腰间配着一把三尺长的金丝环刀,胳膊上缠绕着黑布,胸前露出半个胸膛,一张大嘴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娘的,今天不给把偷金子的恶贼找到都别回去了,听到没有!”他说话的时候正好经过陆川的身旁,并没有刻意掩饰,说话的声音很大足够陆川听的一清二楚,甚至语气中的愤怒陆川也可以感受得到。
陆川很自觉地站在一旁等他们走,他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恶贼多半就是刚才进了老宅的黑衣人。这些人不问他自然不会主动上前告诉他们。
几个大汉也看到了陆川,上下打量了几眼后就与他擦肩而过。不过为首那名大汉走了几步又停住了,他身后的几名大汉非常默契地全部转身看着陆川。
陆川心中一凛。
为首的那名大汉也转过身看着他问了一声:“喂,少年。有没有见到个黑衣人从这里经过?”
陆川脸上露出迷茫之色,然后又回忆了会才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的时候陆川就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们,但权衡利弊之后又想还是不要沾染上这些麻烦了。
大汉点了点头,他相信这个少年。陆川干净的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骗他,他觉得在沧州城应该也没人敢骗他。
“小子,你要是见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就去沈家告诉我们,只要替我们抓住了那个人沈家重重有赏。”
陆川也点了点头,那几名大汉离开了这里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他又在原地等了好一会才动身开门,他们应该不会想到口中的黑衣人就在这座没有人光临的老宅中吧。也是,一个常年没有人待的宅子很容易让人忽略。
陆川再次折返回老宅中,还是那副仿佛万年不变般的静悄悄,灰尘布满了整座大宅。地上几个新鲜的脚印清晰可见。
忽然,陆川瞳孔微缩。
那几个才出现的脚印非常凌乱,就像是快摇摇欲坠的人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重心。并且在那些脚印中还有稀稀点点几滴血渍,那人受伤了?
黑衣人去的地方不是前厅,而是在后院的一处破旧的马厩中,也多亏了这里的地面是大理石做成,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尘让每一个脚印留在上面都十分清晰。脚印杂乱无章的一直延伸到马厩的杂草堆就消失了。
陆川没有靠过去,他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声响,还有到小声的痛呼。
“靠,下手真狠。”声音有些嘶哑,并不是寻飞的声音,陆川疑惑更重了。既然不是寻飞,那这人进来看到地上这么多他和寻飞踩的脚印难道不怕宅子里面有其他人吗?
又是一阵人与草堆摩擦产生的轻响声,突然一块被沾满鲜血的布片从草堆里面飞了出来,掉在地上。
陆川皱起了眉头,忽然他踮起脚尖走了过去,他想看看这个已经负伤的人究竟是何人。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料到在这堆草堆的后面正有一个人密切地听着这里的每一丝动静,而那个人在他处理完身上的伤口起身要走的时候出现在了陆川的面前。
四目相对,陆川看见了黑衣人目光中的眼神,那道眼神就像是在烈日当头的夏天突然被一阵冷冰冰的水淋湿了全身。那两颗毫无人情味的目光中弥漫着凌厉至极的气息,那气息就如在被冷冰冰的水淋湿过后又被一阵激烈的寒风刮过。
黑衣人用他那道没有感情的目光看了一眼陆川,然后微微笑了一下。陆川虽然看不见他的笑容,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他在笑,不然他也自己身上的感觉也不会再次发生变化,冷冰冰的气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如春天般的亲近。一个人给人的感觉能在瞬间出现两种极端,陆川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只不过马上出现的情况让他的心思转到了别处。
“不想死就闭上嘴巴。”黑衣人的刀架在了陆川的脖子上,往他的脖子再入一丝一毫的话,那缕寒光透亮的刀便会取下他的头颅。
陆川没有动,他盯着黑衣人的眼睛想要记住这个人,这是第一个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现在他非常的憋屈,那种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又无可奈何的感觉他非常不喜欢。手脚长在他的身上,可是性命却在别人手上。
黑衣人很满意陆川的配合,他要是想杀了这个人手中的刀只要再下一点点就可以了。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也许是怕引来追兵,也许是他并不想无辜杀人。黑衣人收回了手中的刀,再也没有看一眼陆川,就此离开了这里。
仅仅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两个人没有说上两句话,第一次相遇就结束了。但在陆川心里面留下的痕迹无异于被人用脚狠狠踩到了地上揉捏,陆川的手握得很紧,指甲快要嵌进了肉里面,他憋屈他愤怒他不甘。
可是,他无力。
“敢跟着我进来,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黑衣人狞笑了一声,不过马上又变得痛苦,另外一只手压着胸前,似乎痛苦的根源就是来自那里。
陆川目光一凝,他看见黑衣人的动作脑袋中出现了一个想法。如果他一拳打在黑衣人的胸前,想必他不会料到陆川敢反抗,也许陆川就有机会逃走。
黑衣人仿佛又猜到了陆川心中的想法一样,他的伤确实是在胸前,不过既然他敢把受伤的地方暴露出来就有应对的把握。他看出了陆川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罢了,如果连这样的人也要有所保留的话岂不是太小看自己了。
黑衣人重重的吸了两口气,胸口的疼痛感稍微好了一些,他抬起了头说:“放心,只要你不跟别人说看见过我我是不会杀你的。”这一句话后陆川刚燃起的想法熄灭了。
“你是谁?那些人为何要追你。”陆川忍不住问。
黑衣人咧嘴一笑,“这不关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