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挽悦自小没有母亲,父亲也只是一月见她几次,说几句在她看来冠冕堂皇的话就算维护父女关系。她只与自小照看她的奶娘很是亲近,可惜在她八岁时孟奶娘也被顽疾折腾掉了性命。
这次被设计对她来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一直都知道三公主对她怀恨在心,但她没想到自己的三姐能做的这么绝。凭她的本事,恐怕已经在宫中只手遮天了。
她有着前世的部分记忆,之前她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和关怀,不会太过执念于是否有人陪伴在自己身边。
她倚着墙躲在阴凉处,将肩上的包袱放到胸前抱住,然后用袖子再次擦拭着脸颊上的汗水。她一直在逃,从大齐京城逃到了位于大陆南部的燕国,又是坐船又是搭乘各式各样的马车、牛车。有时为了躲避追捕,她把自己埋在马车上放的草垛里才得以逃出生天。
“唉,三姐真是太狠了。”杨挽悦苦笑着将头贴紧在墙壁上。
她抱紧包袱陷入了回忆中,想起前世亲情的温暖,如今这番境地让她感到了几分凄凉。可惜前世还未活过成年她便病死了。
“我相信我这一世依旧能获得温暖,只是我还没找到而已。”她望着天轻轻呢喃。
几缕微风拂过,轻轻吹起她额前的乌发,也拂动了墙头的蔷薇枝条,随着风摆动了几下。
在三公主十岁的时候,郑嫔请求皇上接三公主入宫,并抚养三公主的亲弟弟五皇子。她因一直无所出,想利用八岁的五皇子在杨铭死后争夺皇位使自己当上太后。可这给了早已被仇恨埋没的三公主机会。她有幸再次入宫居住。这次也是她联合耳根子极软的七公主一同设计杨挽悦。七公主杨雨竹因为三公主的挑拨也十分讨厌六公主,于是,她们私下决定利用齐、辽两国打仗的时机,买通六公主府的内宫侍女,给挽悦下药,用她俩的侍卫偷偷将杨挽悦抓出来。
杨挽悦有两名贴身侍女,萍心和若柳。她们暗自抓了若柳的家人,在若柳随挽悦进宫时威胁她给挽悦下药。这个手段在宫廷中用的次数极多却很有效。于是在皇帝御驾亲征、保护六公主的侍卫松懈后,这事便成了。
而早有防范心的挽悦,感觉若柳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几分逼问、软硬兼施,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通知她在府外的朋友,帮她在被抓出来以后协助她逃跑,而不能直接识破诡计,使得若柳的家人惨遭毒手。
挽悦摸了摸包袱里一块硬邦邦的桃木牌,那是若柳在离开前送给她的,她十分感激挽悦没有怨恨她还想协助她保护家人。桃木有驱邪之用,而挽悦也欣然接受,与厚厚一摞银票装在了一起。毕竟保护家人是人之常情。
挽悦这么多年来在大齐京城里结交了许多朋友,她不愿在府中当一个金樽玉贵的公主。这次被假装晕倒抓出公主府,她在盛天酒楼结交的朋友功不可没,替她租用了马车,一直载到齐国京城外。
还是挽悦自己决定不用马车,单独向大燕逃来的。三公主派了好几拨侍卫,到最后只被挽悦甩的剩下五个。
“你不想活了,别把我也害了。”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好像有两个人向挽悦这边走过。其中一个声音较为年老一些的女声似在埋怨什么。
挽悦赶紧悄悄站起,紧贴墙角屏住呼吸,暗暗观察着。
“姑姑啊,我的亲姑姑,我也不知道翠屏能自尽啊,早知这样我绝对不会去占她便宜的。”另一道男声哭哭啼啼,向女人辩解着。
“你要不是我侄子,我才懒得管你,”被称为姑姑的女人发狠,“你看怎么办吧,再过三天这批女孩就得入宫,入了宫就是伺候宫里人的二等、三等宫女,少了个翠屏你说说怎么凑人数?”
他们俩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清晰,就离挽悦有几步距离。挽悦用手捂住鼻子和嘴,继续偷听,暗自心里冒出了一个主意。
只听“扑通”一声,挽悦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继而听到那男子边哭边对那女人说:“姑姑啊,你可得帮帮侄子我啊,这害死宫女可不是小事,我这小命不保啊……”
“祝棋行了,行了,老大不小的还哭,”女人用脚踢了踢男子紧拽住她裙角的手,声音缓和下来,“这也不是不能解决,我们再去找一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入宫不就行了,反正这些宫女只有名册没有画像。”
祝棋恍然大悟,连忙向女人磕头:“对呀,姑姑可是宫外专门防止出岔子的,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哪,侄子感激您一辈子。”
女人大笑着用手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俩人继续向前面走去。
挽悦更加小心地躲在墙壁边上,旁边正好有一块凸出来的地方将她挡住,灰白色墙壁上的斑驳透漏着它已伫立在此很长时间。
“你这小子以后占占她们的便宜就算了,把人家清白都给玷污了,翠屏可不得自尽。”祝氏轻巧地责备了祝棋一句,好似女孩的性命不值一提。
“我也不知那死丫头这么倔,之前那几个都是乖乖认命。可这翠屏,我刚脱了裤子她就咬舌了,害得我都没……”“你还说!滚回去吧,死小子,下次还敢?”祝棋像是委屈似的抱怨着,还没说完就被祝氏狠狠打断。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敢了。”他唯唯诺诺地搀着祝氏向远处走去。祝氏哼了一声,同他又说起了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