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头牛推下生产线时,刘明的样子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逃兵。安全帽歪歪着,满脸是牛血干涸的痕迹,一张黑亮的皮围裙上沾满了血迹和牛毛。裤子都被汗和牛血湿透了,又粘又痒。他的两条腿就像灌了铅,每迈出一步,大腿根都疼的要命。刘明的雨靴有些大,穿在脚上逛来逛去,一不小心,一脚踩在块牛油上,摔了个大腚顿儿。
“哈哈------”正在打扫卫生的大伙都大声笑起来,刘明也忍不住和他们一起笑,尽管那个出丑的人是自己。
晚上八点多,刘明吃过了晚饭,朱班长视察一圈后,便夹着他那‘收电费’的包急匆匆的走了。就听小网虫一声高叫:“Happy时间到!”说完第一个冲下了楼,接着是胖子,他像头狗熊一样跑起来震的整个楼道都“砰砰”的。
刘哥笑着将上衣脱了,露出一身让人羡慕的肌肉。他拿起条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哼着小曲下了楼。迷糊又喝了口酒,眼睛笑得咪咪的:“小唐,让他们去,一会我领你去锅炉房,那的水更热乎!”
大个兴奋的拉起刘明:“走,洗澡去!”
“厂子还有澡堂吗?”刘明的眼睛里冒出兴奋的目光。
“那是!”大个骄傲的说道:“那是咱们厂子特意为咱们安排的,是咱屠宰的专利!”
“朱班长说不让在放皮子那屋洗澡,浪费厂子水!”三子咧着“起翘”的脸说道。
“滚犊子!”大个一立眼睛骂道。
大个也不容刘明说些什么,拽起刘明就下了楼。
进了屠宰车间的门,里面的血腥之气还未散去,在出红下货的隔壁屋子里传来一阵打闹嬉笑声,和一阵阵流水的声音。
大个推开门,里面还冒着热气,刘哥,胖子,小网虫都赤条条的站在里面,在他们的头上有两根人为接过来的水管,管子中“哗哗的”淌着热水。
“快来,‘新来的’,水还很热乎呢!”小网虫向刘明招手。
此时,大个已经迫不及待的宽衣解裤,跑了进去。刘明有些害羞,不过这红红的猴屁股和这一身的牛粪味他也真的受不了。“怕什么!都是男人嘛!”刘明这样的安慰自己。
想到这里,他三下五除二的脱掉衣服,跑了进去。
“你们快看!”小网虫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咱这新来的屁股可真白!”
“哈哈-------”
大家伙哄笑起来,刘明的脸羞的通红。
“瞧瞧,他脸还红了,”大个不依不饶的说道:“羞的像个娘们!”
“来!”大个冲着刘明嘻笑道:“让我给你搓搓!”
“别闹!”刘明推着大个的手说道。
“哈哈------”屋子中又传来一阵笑声。
“怎么样?新来的?”刘哥一边擦着身子一边问道:“今天累不累有啥感想没?”
刘明看见大伙都盯着他,他有些不好意说道:“还行,刚开始真挺害怕的,我又晕血又恐高,今天这两样都摊上了,不过——”他抬起头看了刘哥一眼说道:“我会努力坚持下去的!”
“这就对了!”小网虫一拍刘明的屁股说道:“别让其他班组老看不起我们,说咱们是什么‘劳动改造’基地,咱让他们瞧瞧,他们不要的人,到咱这都是一条好汉!”
“你还好汉呢?”大个瞄了他一眼:“瞅瞅你下面那‘茧蛹子’,还没发育那吧!”
“切!”刘明不服气的说道:“我跟你说大个,虽然我现在生理年龄小,但我心里现在起码来说都得有三十来岁,我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要不是我生理年龄小,咱的孩子现在都得会打酱油了!”
“你再看看你,”小网虫撇着嘴说道:“喜欢人家英子还不敢说,扭扭捏捏的,挺大个个子,小胆还没针眼大!”
“我一脚踹死你!”大个红着脸说道:“还骑马(起码)呢?我看你骑驴还差不多!”
“哈哈——”
又一阵笑声回荡在小小的皮子间。
疯够了,玩够了,几个人开始安安静静的洗起澡了,他们相互搓了背,刘哥走出去把短裤一蹬说道:“我先回去了,太晚了你嫂子该害怕了。”
“回去,慢点骑。”大个嘱咐道。:“现在天凉了,别感冒了!”
刘哥挥了挥手,拍了拍自己的身体,头也没回的走了。
见刘哥走远了,刘明拍着小网虫的背说道:“我听三子说,咱这不让洗澡吗?”
“切!”小网虫一禁鼻子说道:“厂子有规定,不让浪费水。但你说,咱们屠宰的天天一身牛血牛粪,不洗洗怎么上床睡觉!”
“我看更衣室有水龙头啊?”刘明问道。
“是啊,”小网虫回答:“是有,只有龙头没有水,有个屁用!那都是唬弄人的!做给人看的!”
“这要是让朱班长知道不得挨批评吗!”刘明继续问道。
“他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大个不屑的说道:“这个是厂子的那个是厂子的,他自己偷摸的没少洗!”
小网虫继续补充着说道:“你看他表面上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背后他是满肚子男盗女娼!你也看到了,胡姐,离异了,为了姑娘一直一个人过。你看他,三天两头骚扰人家,你要不信,你现在去看看,指定还赖在胡姐哪没走呢!”
“他没有老婆么?”刘明问道。
“怎么没有,孩子都他么俩了!”小网虫愤愤的说着。
“行了!”大个打断了小网虫的话:“别风大闪了舌头!”
“可别对外面的人说哟!小白!”小网虫对刘明说道。
“谁是小白?”刘明问
“你啊!”
“为什么?”
“因为你屁股白!”
“这也行!”刘明顿时头大。
夜晚,躺在床上。刘明又困又累,整个身子都像散了架。他躺在床上,歪头看看对面床铺上的大个,他早已睡熟了。窗户边的胖子,呼噜声就像打雷似的,震的玻璃都跟着“哗哗”的响,床铺下小网虫说着梦话,嘴里不停嘀咕着什么,他还看见,迷糊将贴身带着的酒瓶子放在一边,从怀里拿出张相片看着。看着看着,刘明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