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皇宫太和殿,皇帝陆深义负手站在殿外的白玉凭栏旁,眺望远处。不知为何,大雾并未笼罩皇宫,宫外与宫内似乎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陆深义眼前景物很是清晰,但是,皇宫建筑高耸庞大,任凭陆深义如何眺望,也不过是熟悉的景物,想要看向宫外,只是徒劳。
“陛下,李天枢求见。”一个小太监来到陆深义的身后,躬身禀告道。
“快请!”陆深义转身对小太监道。片刻后,一个灰衣老者来到陆深义面前,对陆深义微行一礼,道:“陛下所嘱咐之事,臣已完成。”
陆深义连忙道:“辛苦先生了。”
灰衣老者摇摇头,道:“倒是不辛苦,只是有些麻烦罢了,既然臣已经完成陛下所托,这就回去了。”
陆深义道:“先生且慢,朕有话要说。”
灰衣老者皱眉,陆深义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先生可知此事为何要劳动您出手吗?”
灰衣老者不假思索道:“若不是陛下说事关国运,且需要老臣出手起雾,老臣是不会出手的。”
陆深义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道:“您可知朕为何要说此事事关国运吗?”
灰衣老者摆摆手,道:“陛下不用向我解释,臣侍奉国运承载,关于国运之事自然心有所感。并且,纪丰文之事事关朝政,臣秉承历代天枢卿遗训,不听不问亦不管朝政。陛下现在跟我说这些,实在不合适,陛下若无其他事,臣便先告退了。”
陆深义苦笑:“也罢,朕现在不说,日后先生自然也会知道。先生请吧。”灰衣老者欠了欠身,转身离开。又过了一会,一个全身披挂的胖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胖子很胖,盔甲把胖子圆滚滚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让跑过来的胖子显得特别滑稽。胖子跑到陆深义面前,单膝下跪,喘道:“陛,陛下!”
陆深义嫌弃的看着胖子,道:“你穿着铠甲干什么?”
胖子苦着脸道:“陛下啊,纪相离开时好多修行者都在跟着,您命我暗中保护纪相,我害怕我没有那本事,穿了铠甲,保护纪相时也能更好的抗揍。”
陆深义面无表情:“站起来说话!刚刚场景如何,纪丰文出城了吗?”
胖子连忙站起来道:“哎呦陛下呀,外面的场景可吓人了。京中登记在册的修行者,有好多都在暗中观望,不过没人出手,有个小子糊涂了,刚想对纪相不利,就被李天枢出手教训了一番,废了泥丸。纪相已经出城了。”
陆深义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居然有人敢在皇城出手,查清楚是谁了吗?”
“查清楚了,李天枢把那小子扔给了我们,臣查到那小子叫韩明道,是安乐伯王远山的人。”
“哼!”陆深义冷笑,“这些人真以为朕把纪丰文抛出去,就任由他们肆意妄为了?他们真以为朕会妥协,把纪丰文推出去让他们泄愤?朝中有这么些蛀虫,朕心甚寒啊!吴起,安乐伯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胖子吴起从怀里艰难的掏出一本厚厚的小册子,翻开,片刻之后,道:“安乐伯插手了盐税,受贿甚巨。”
“安乐伯承爵几代了?有出众子弟吗?”
“已承爵四代。皆庸才!”
“四代?不少了,传旨,安乐伯欺君罔上,私相受贿,着令贬为庶人,流徙并州边关!”
“陛下……”
“怎么,有什么问题?”
“安乐伯祖上有大功于国……”
“哪个勋贵的祖上不是有大功于国?”皇帝冷声道,“朕的先祖既然能够赐予他们的先祖爵位,朕自然也能从他们的身上把爵位收回来!”
“只是,安乐伯插手盐税的事涉及到一位‘狼君’,若是查处安乐伯,势必会牵扯到那位‘狼君’。”吴起犹豫道。
陆深义心中一惊,紧盯着吴起道:“这事你为何不早点上报?”
吴起连忙解释:“此事臣没有足够的证据,不敢上禀陛下。”
陆深义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既然证据不足,那就不会和‘狼君’有牵扯,安乐伯照样处置便是。”
吴起小心翼翼的请示道:“若是那位‘狼君’出手……”
陆深义摆摆手,道:“不会,你主子我在你后面给你撑腰,你不用怕任何人!”
吴起听着皇帝的保证,心想道:“纪丰文堂堂宰辅,都被您当成牺牲品,被朝堂的勋贵们像撵狗一样撵去了朔方翰州的边关,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夹在中间,怕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您这保证实在是跟放屁差不多!”
陆深义又问道:“你查到的,是哪位‘狼君’?”
吴起闻言,连忙回答道:“是‘狼欢君’……”
陆深义闻言,沉默不语,许久后才道:“你下去吧,按计划跟着纪丰文,等把他送到汶州,你再回来。”
吴起听到陆深义的话,松了口气,赶紧走了。
晋王府,胖子晋王坐在案前吃着早餐,早餐很简单,是一碗粥,当然不是普通的粥,是陆国西南方贫瘠州县所产的碧庚米熬制的粥,案上还摆着一小碟萝卜,萝卜却是普通的萝卜。
片刻之后,一个与晋王年纪一般大的男人,也不禀报,就走进了晋王吃饭的厅子里。这人走路的速度很快,但是步伐稳健从容。这人来到晋王面前,揖礼道:“殿下!”
晋王抬起头来,看见此人,笑道:“富朗,你来了,可曾用过早膳?来人,再来一份早膳!”
富朗又行了一礼,也不说话,从容的在客座的案前坐下,等着早膳到来,仿若理所当然。晋王笑了笑,也不在意,而是问道:“事情如何了?”
富朗道:“李天枢出手,纪相已经出京。”
晋王惊讶道:“李天枢出手?”
富朗点点头。晋王得到富朗的肯定,陷入了沉思。这是,富朗的早膳也被端了上来,同样是一碗粥和一碟萝卜。富朗喝粥,晋王沉思。许久之后,富朗把粥喝完了,而晋王的粥也早就凉,富朗又等了一会,晋王才回过神来,道:“按计划做吧。”
富朗点点头,站了起来,向晋王行礼,然后道:“殿下,我会去安排,但我还是不同意您要杀纪相。”
晋王面无表情:“我也不想杀,但是纪丰文结局已定,既然如此,我何不顺势而为,这样一来,朝中支持我的勋贵大臣们也会多些。”
富朗道:“哪怕李天枢出手?”
晋王点点头,解释道:“哪怕李天枢出手,也并不能表明纪丰文身负国运!”说罢,晋王抬起头来,看着外边雾蒙蒙的天,道:“或者是李天枢与纪丰文关系匪浅,又或者是,父皇……”
富朗闻言,轻叹了口气,道:“虽然属下还是不同意您杀纪相,但属下也知道,计划一旦实施,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属下告退。”说罢,富朗转身,步伐极快而又十分稳定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