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苟春海家庭生活出现危机
1983年秋天提前到了。
古交地处高寒地区,冬天来的早。节令已是暮秋,秋风紧吹,秋叶尽落,万木开始萧条,露出冬天景色,人们的心情也灰突突的。
苟春海去了434团留守处,42支队留守处处长是苏华,部队撤销前,苏华又帮了苟春海一把。进了留守处军籍可以保留到84年底,转业到地方前还可以提一级。
苟春海打电话叫冯春雨过去,和他认真交谈,谈工作,谈未来,谈的更多的还是和潇潇的关系问题。冯春雨敞开心扉交了实底。苟春海沉吟半晌说:“我再替你做回主,你来留守处吧,我想办法给你争取个转业指标去韩城,这辈子千万不要错过了潇潇。”冯春雨说,听你的。
冯春雨到留守处,重新又戴上了领章、帽徽,成了古交矿区为数不多的军人。留守处的工作并不复杂,整理资料是个大头,好在冯春雨做文字工作轻车熟路,做起来得心应手。工作之余,他给潇潇写了一封长信,说了近段时间的工作、生活情况,重点谈了两个人的关系走向,对认识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了系统的反思,做的不好的地方请潇潇谅解。由于地方实行干部四化,潇潇已经从芝川公社党委委员、秘书职位上调,现在已经是共青团韩城县委组织部部长了。
潇潇来信了,在信中也进行了一番反思,系统的分析了两人交往的得失,两人结合的利弊。两个人的来往信件日渐频繁,往日的恋情有望重续。
这时候,苟春海的家庭出现了危机。
张秋艳觉得苟春海快提副营了,抱着女儿来到古交,住下就不走了,等着随军。当听苟春海说要转业回甘肃永登县,她说,姓苟的不和自己商量,自己决定转业回老家,不算数,不说出个一二三没完。
船弯在随军上。
根据规定,部队干部副营级家属就可以随军,军龄15年以上、担任正连也可以安排家属随军,这两条目前苟春海都够不上。苟春海提升正连后,张秋艳认为离随军只有一步之遥了,到处向人宣讲自己马上要随军了。得到消息的人有的真心祝贺,有的心怀嫉妒,有知道随军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听了笑笑,等着看笑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张秋艳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现在,她心里想的就是随军,死缠烂打让苟春海找领导。苟春海被逼得没有办法,向苏华求救。
苏华两口子来劝导,磨破了嘴皮,讲遍了道理,张秋艳认准一条道,油盐不进。苏华和苟春海商量,先稳住,别出事。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获得突破。实在不行,求求封修文的父亲,让他出面找地方安置一下。苟春海听着苏华的建议,脸色铁青,默不作声。封修文怕他们两口子闹别扭影响孩子,就把孩子带到了太原。
这一天,苟春海疲惫的回到家,见到厨房里冰锅凉灶,张秋艳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苟春海懒得搭理她,进厨房做饭。厨房里啥也没有准备,只有几个土豆,一把挂面。苟春海挽起袖子洗菜、做饭。张秋艳进来了。
“姓苟的,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准备咋弄?”
苟春海不胜其烦:“不是和你说过啦,回永登。”
“不行,不能回去,死也不能回去。”
苟春海瞪他一眼:“你这人不讲理啦,不回去咋整,吃啥,喝啥?”
张秋艳一把夺过菜刀:“不吃!不喝!反正不能回去,在外面拉棍要饭也不能回去!”
苟春海彻底没有做饭的心情和争吵的精力啦。他指指案板上的菜刀:“那你把我杀了吧!”说完甩门而去。
张秋艳两眼发愣的望着寒光凛凛的菜刀。
镇上小饭馆里,苟春海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
想想自己马上就30岁了,到现在一事无成,也没有一技之长,回到永登又能怎样?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人脉关系断了,自己又没有亲人,又摊上这么个媳妇,以后的日子个该怎么过?自己本来准备做一辈子职业军人的,在部队干下去。下煤窑就下煤窑吧,过几年,提了副营,把家属随军,自己年龄大了,孩子也大了,就这样凑合一辈子吧。可是现在,部队撤销了,人生规划也要随之修改。难道人生路就不能平平稳稳的走完,非要这样磕磕绊绊?难道自己真的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非要听从任意摆布?想想人生真的很没有意思,看似十分美好的追求,到头来只不过镜月水花。看似美满的婚姻,总免不了锅碗瓢勺家长里短磕磕碰碰。看似一辈子风风光光,其实背后掩盖着无穷的心酸。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一句话。在司马迁墓园,自己曾经随口吟到:“渺小如你我,能够融入这般美景,何等幸事。终有一天,我会化作一缕青烟、一粒尘埃,匍匐在她的脚下,随她四处飘逸。”他想:化作一缕青烟、一粒尘埃,匍匐在她的脚下,随她四处飘逸,也许真的很美,因为一切都烟消云散,可以超脱啦。
苟春海起身结账前,又特意点了两个菜带回去给张秋艳。张秋艳跟了自己也许是个悲剧,但是,她是我老婆,是合法妻子,有我吃的,就不能饿着她。他想等明天再和她认真的谈谈,如果她实在坚持不回甘肃,那就就地转业到古交一处,把她弄到矿上来当临时工,这里熟人多,总归机会多一些,况且封修文曾经提出过,她可以去求父亲,哪怕违反纪律,也要帮助张秋艳安排工作。
张秋艳依然在厨房里坐着,两眼直勾勾的瞪着菜刀。苟春海进来她居然不知道。
苟春海把饭菜放在她面前:“早点吃了睡吧。”说罢,转身进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