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薰携着一班人马,带着绝世风华的佳话,带着纨绔子弟颜域的死讯,带着姑苏美人坚贞不渝的爱情,带着满满的谈资和八卦小料,浩浩荡荡,万人空巷的进了皇都。
她由于没有接到入宫的指示,便优哉游哉的在月泽客栈里住了下来,柳芙抱着颜域的衣物,巧笑痴癫,梦呓不休,灵薰实在受不了她的唠唠叨叨,便作了书生妆扮,独自到碧翠湖畔散心。
碧翠湖畔,花明柳媚,寒露低垂,景色仍是秀丽绝伦,却已是物是人非。
那个清隽矜贵的少年,已不知何处去,人面桃花。
就在灵薰流连伤感于这楚楚的风景中,却不知朝堂上已经为她吵翻了天。
朝中诸臣大约分为三派,一派溜须拍马,唯皇上马首是瞻,大力支持灵薰进宫;一派便是那些老顽固们,恨不得血溅三尺也不让灵薰入宫;一派则是头脑清醒的理智派,他们则态度不明,有些认为灵薰和颜霂琛是天作之合,有些则认为灵薰该回母族另行婚配。反正朝堂之上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吵得颜霂琛心烦意乱,头都大了。
季左丞相仙风道骨,貌如谪仙,是坚定的反对派:“皇上,夷狄之俗岂能现于我大理!求皇上莫要如此!”
另一个年轻人面皮白净,嘴皮却尖酸刻薄:“哼,谁不知道您季左丞相的女儿是当朝的国母娘娘,季丞相肯定会偏袒皇后娘娘,给她扫清障碍!他的话,没有信服力!”
另一个容貌粗豪的将军人物仰头大笑,快意无比:“你们酸臭文人最是假惺惺的,我大理东北面的粱阕,皇后同四王爷结私情不说,唐明皇父夺子妻,反而播之诗歌,艳羡不已,足见你们口是心非,虚伪十足!哈哈哈哈哈哈!”
那将军此话虽得罪了大部分文人,说的倒也是实情,所以虽然大家都恼他,却不好反驳,朝堂上一时难得沉默。
“皇上,按照古礼法所言,女子的夫君若暴毙而亡,理当守寡,或由母族另行配婚。”一个文绉绉的酸儒打破寂静,轻摇折扇,说话也动不动就是之乎者也,子曰诗云。
“皇上!”更有一大帮子人都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磕着头,鲜血潺潺,不信你不心软!
“你们够了没!”颜霂琛俊美的脸庞上满是烦躁,“都给朕住嘴!”
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是朝臣们仍在用大义凛然or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新技能get。
颜霂琛头疼的叹口气,纤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太阳穴,语气里说不出的烦厌:“你们走吧,这事朕会处理的。”
大臣们鱼贯退出,颜霂琛又扬扬手指,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君长歌,留下。”
站在左列第一顺位,比季丞相地位还高的白衣卿相君长歌笑容清衿:“遵命。”
“长歌,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颜霂琛的面容轻松起来,连“朕”这个称呼都没了,“你可是本朝的少年国师,可给点意见?”
被亲昵地唤作长歌的少年笑意清浅:“我不但是国师,还是你的狐朋狗友哦~”
“我知道。”颜霂琛又勾了勾唇角,“她的事……?”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我还以为,你此生只会喜欢一个人呢。”
“我真的只喜欢如墨!”颜霂琛忙不迭的,像赌咒发誓似的说道,“虽然那只是惊鸿一瞥……”
眼看龙椅上睥睨天下的少年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显然陷入回忆无法自拔,君长歌简直想一巴掌把他拍醒。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从回忆的深泽里清醒的颜霂琛倒也没有生气,眸中仍是带着近乎执拗的倔强:“反正……她必须进宫。否则我余生就全无指望了!”
君长眉梢微扬,问道:“她……就是她的替代品?”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颜霂琛并不想多谈,眸色复杂,“你做好分内事就行了。”
君长歌敛容正色:“是!”
“还有,”颜霂琛脸色恬淡,但乌黑修长的羽睫的微微颤动,出卖了他心情的愉悦,“上次让你彻查的颜域之死……”,
君长歌微微蹙眉,据实相告:“明懿确实给颜域写过信,他也确实回了。”
颜霂琛眸中闪过千重琉璃般的光芒:“线索断了?”
君长歌心虚的挠挠头,其实……他根本就没查……这种小事,还要劳动他的大驾?
颜霂琛倒没深究,慵懒的挥挥手:“以无头案结了,颜域以郡王之礼厚葬。”
“嗯。”君长歌黑曜的眸里闪着明快的光芒,“霂琛,你要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啊。”
“走罢走罢。”颜霂琛没好气的赶了赶,“事儿上点心。”
事实证明,君长歌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三日后,礼部侍郎上书,求皇上拟旨将灵薰纳入宫去,颜霂琛以胞弟颜域的葬礼在即,不忍举行为由,拖到八月中旬,将灵薰册封为美人。柳芙则精神失常,回故乡荣养。
承乾宫内。
“她果真是进了宫,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明懿眸色淡然,纤手莫名揪着自己的锦帕,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狠戾,“横波!她来京城后,做了什么?”
横波一身鹅黄色长裙,温婉可人,美艳明丽,笑容也是淡淡的清汤寡水:“禀娘娘,上官姑娘一直待在客栈没有出来,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那就好,”明懿的笑容百媚横生,适才的狠辣早已消失不见,“看来这小妮子还算忠心。”
“不过你还得盯着点!”明懿陡然拔高声音,颜色狠毒,“她要是有什么异心,立刻做掉!”